昨夜一场火,烧了保和殿。
若不是禁军救火及时,只怕后方的乾清宫都得被烧了。
皇帝当时正在乾清宫休憩,听得外面警报大起,连衣服都没有穿好,就跑了出去。
看见前方漫天大火后,陛下更是拔腿就往后面的坤宁宫跑。
一众太监侍卫惊得魂都没了,赶忙跟在皇帝身边。
因天寒地冻,皇帝跑到坤宁宫时,已是浑身发抖,站都站不住了。
皇后赶忙起身来迎,见到陛下脸色苍白,一身湿透的模样,更是惊恐。
还未等大火扑灭,外头又传来逆贼闯宫声。
皇帝听后气急攻心,当场就晕了过去。
这一夜,坤宁宫的人都战战兢兢。
太医院的御医换了一个又一个,终于将皇帝陛下一口气吊上来。
皇帝睁眼,便是大呼护驾。
禁军五卫早就将坤宁宫围得水泄不通,听闻陛下惊呼,个個鱼跃而入。
将坤宁宫的太监宫女都吓得半死。
皇帝四下扫视,连呼何秉笔何在?
何千岁赶忙过来,跪在皇帝面前。
皇帝见到了何千岁,这才安下心来,被吓散的三魂六魄也复回归。
有禁军统领上前禀报,言逆贼已全部诛杀。
只是还没多久,又有人颤颤巍巍上报。
言,宁王越狱。
皇帝气急,猛吐一口血,又晕了过去。
待这次醒来后,整座皇宫都要承受龙颜大怒。
禁军五卫的都指挥使全部打入天牢,当日负责巡守太和、中和、保和三殿的御林军全部处死。
皇帝下旨令刑部、大理寺、锦衣卫三司严查,定要查出根由来。
为何昨夜宫里会发大火?为何逆贼能悄无声息走进宫来,其中定有关联!
若是查不出,就是斩!
当日,锦衣卫便查出一条重要线索。
原来昨夜逆贼不是从午门闯进,而是直接从北边的承天门进来。
当时大火起势,无人有空管辖,这群逆贼偏又四散开来,四下作乱,弄得声势浩大,禁军五卫就跟无头苍蝇一样,被牵着到处走。
逆贼中更是有先天宗师,直奔乾清宫,让何千岁以及所有侍卫都以为逆贼是要弑君。
谁承想,逆贼原来只是要去宗人府劫狱。
皇帝知道后,下旨将巡守承天门的羽林军将领全部严惩,卸职,押入大牢候审。
只是光是如此,还不能查清幕后真凶到底是谁。
皇帝怒气不消,谁都不知道下一个会被降罪的到底是谁。
人人自危。
宗人府的何诚明更是如此。
虽说宗人府有两大总事,但在昨夜前,整座宗人府的内侍护卫,全部变成了他何诚明的人。
宁王从宗人府逃出,若真要找个背锅的,只能是他。
为此,他昨夜到现在一直没睡,带着属下在整座宗人府搜查。
何诚明披着一袭红色大袍,脸色苍白,左臂绑着绷带。
昨夜他也与叛军厮杀,受了些伤。
但他不敢休息,甚至连总事府都不敢回去。
何诚明走在宗人府的官道上,看着满地的尸首,面带悲痛。
他不是在悲悯死者不幸,而是在痛惜自己麾下势力折损。
这些都是他的人啊!
为了完成义父交代,他将整座宗人府都换成了自己的人。
可昨夜一场厮杀,让他多年栽培都成灰!
他怎能不恨?
何诚明咬牙切齿,走到大牢前的宫道上,突然停了下来。
这里四周零散摆着几具尸首,但唯有一具,特别奇怪。
他全身不着一丝,头颅都被击穿,让人看不出模样。
只是何诚明,总觉得这无头尸首很熟悉。
他看了好一会儿,脸色突变,赶忙叫来下属,交待他一声,让他去查些什么。
过了好一阵,那人带着一个杂役太监过来,小声道:“禀大人,小李子,也不见了。”
何诚明心中一震,示意让那杂役太监查验。
这杂役太监平日里跟随小李子,由他查验最是合适。
那太监翻检尸身,随后哭喊道:“就是李大人啊!”
何诚明面色阴沉,一脚将杂役太监踢开,蹲下身来,亲自检查小李子尸体。
“经脉枯竭,不剩一丝真气,体表有焦黑,他死前施展了雷怒诀!”
何诚明站起身来,忽然想到一个可能,又问那太监:“昨日,小李子可有说要做些什么?”
杂役太监跪在地上,想了想,记起一件事来。
“李大人昨日派人去毒杀小笙子,还说要自己过去看他死状!”
何诚明望向左宗院,目光阴狠。
“原来是你啊!”
“正好宗人府找不到人背锅,就给你如何?!”
何诚明冷笑几声,带人走到左宗院。
“赵笙小畜生在哪?!”
何诚明大声叫喊,海总事慢步走了出来,与他对视。
“小笙子昨夜感了风寒,正在房间休息。”
海总事冷眼看着他,问:“何大人找他何事?”
何诚明冷笑:“感了风寒,我看他是做贼心虚吧?”
“大人,找到他了!”
有人推开赵笙房门,大声喊道。
海总事脸色微变,何诚明转身走去。
房间内,炭炉火光未灭,暖风熏人。
赵笙捂着被子,艰难抬起头来,惊道:“这是何事?”
“赵笙,你昨夜私杀同僚,放走宁王,可知罪?!”
何诚明大步上前,抬手就要将赵笙抓起,却被赶来的海总事挡住。
“你说我左宗院的人犯了事,可有证据?”
海总事面色冰冷。
何诚明咧嘴狞笑:“证据?我右宗院说的话,就是证据!”
“何诚明,你敢把你的话再说一遍吗?”
二皇子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众人赶忙转身低头。
“见过殿下。”
赵笙想要起身,却被二皇子抬手拦住。
“伱身体不好,不用如此麻烦。”
他转头看向何诚明,嗤笑一声。
“怎么?现在却不敢说了?”
何诚明五官狰狞,低头阴笑道:“殿下如今还未脱罪,不必为一个罪人犯事啊。”
二皇子双眼睥睨,冷冷问:“本殿下问你,你可有证据?”
何诚明心中一狠,抬起头来,指着赵笙道:“小李子死前用了雷怒诀,定在他身上留了伤!”
他看着赵笙,咬牙切齿道:“你起来,让殿下看看,看看他护着的是什么大逆不道的恶贼!”
“咱家甚至都怀疑,他与昨夜叛贼有关,里应外合,杀了宗人府的人,放走了宁王!”
赵笙艰难抬头,始终用被子将身体遮得严严实实。
他咳嗽几声,与何诚明直视:“我虽身份低微,但自有骨气,何大人一进来就给我安上这么大罪名,还咄咄逼人,未免欺人太甚!”
何诚明气笑,本想指着他骂你算什么狗东西,又见二皇子如此护着他,不好多言。
“我可以起来,但如果不是呢?大人如何自处?”
“如何自处?你若不是,咱家便调离宗人府,舍去这一身官职!”
何诚明很是自信。
他在宫中这么多年,见过的人不计其数。
赵笙这一副色厉内荏的模样,他一眼就能看穿!
其余证据可以毁灭,但唯有身上的伤势不能去除。
他死死盯着赵笙,如同一只盯准了猎物的蛇。
赵笙笑了,艰难起身,将一身衣物脱净。
没有半点伤势。
何诚明眼睛瞪大,面如猪肝色。
赵笙笑问:“大人可看清楚了?”
这一局,他从昨夜出去击杀小李子就开始布置了。
他知道,小李子是何诚明心腹,不管死在谁手里,何诚明都会一查到底,最终都会查到他身上。
为不留痕迹,他出去前甚至没有穿上衣,只因宫里衣物都有定数,若是战斗时撕裂,遗落在原地,只怕不好处理。
又想到何诚明或许会强硬查他,回来前,他甚至挥刀自宫,只用不灭灵光帮他止血愈合伤口。
因伤口剧痛,他假装感了风寒,就等何诚明来查。
如此狠人,何诚明又怎能不入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