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后,齐齐嘘了一声。
那人脸上挂不住,赶忙拉住赵笙:“小李,他们都不信,你说你信不信?”
赵笙嘴角扯动:“我信……我信”
我信你……他竭力忍住才没说出脏话。
那人见赵笙如此模样,顿时就不高兴起来。
“小李,做人得实事求是啊,大声一点,信不信?”
赵笙呵呵笑了几声,转身就走。
“快到饭点了,我得去打饭了。”
还要我实事求是?怎么说?难道承认我就是那个长宽高都三丈的大皮球妖怪吗?
赵笙脸色难看,径直走去伙房。
唯一相信妖怪之说的赵笙都走了,那人顿时意兴萧索。
众人又嘘了几声,一哄而散。
整座诏狱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不开心的就只有现在还被关在牢房的罪犯了。
赵笙从伙房提了一大桶稀饭,照例每人都给了一碗。
不多不少,不偏不倚。
本来打饭这活也是有门道的。
如无权无势的,就给稀一点。
如定是走不出诏狱的,那就直接给碗米水,顶多加多几粒米。
而要是有权有势,只是暂且虎落平阳的,那就得打得稠稠的,说不得还得加菜。
但赵笙却是一视同仁。
反正他也不是正儿八经锦衣卫,来这里只是暂且避难,也不怕得罪人。
有一面阔长髯的大汉看了一眼自己碗里的稀饭,顿时不高兴起来。
“兀那新来的,不知道老子是谁吗?敢打这么少?”
赵笙瞥了他一眼,转身继续向前走。
“他娘的!给脸不要脸!”
大汉气不过,拿起饭碗就往赵笙身上砸。
赵笙都不转身,反手就接住饭碗,并有真气涌动,将要洒出来的稀饭稳稳拖住。
待他将碗拿到身前时,一粒米都不曾洒下。
两旁的牢房顿时喝了一声彩。
“还不感谢那位大爷,下面没轮到的要加餐了!”
赵笙朗声喊道,将碗里稀饭全部倒进桶里。
“多谢大爷!”
“大爷大气!”
“嘿嘿,今天还能多吃几粒米,不错不错。”
大汉脸色铁青,双手拽住铁牢门,发疯似地使劲扯动,弄得咣咣作响。
一旁的狱卒拿着水火棍,对着大汉脑袋就是猛砸。
狱卒都是有武功的,这一顿砸下去,大汉顿时老实起来。
这才叫真正的给脸不要脸……赵笙心中感慨。
若真是权势滔天,哪还用跟人抢稀饭吃?外面家人早就拿银两提前打点好了。
哪怕在诏狱,也照样吃香喝辣。
那才是赵笙不能惹的。
至于这些个所谓有权有势,不过是以前一些狱卒为了扩展人脉,特意卖的人情。
如果按章办事,谁不能将他如何。
赵笙这就叫做无欲则刚。
有人眼睁睁看着赵笙汤勺往自己碗里落下,二话不说就拿起碗来,汩汩喝了下去。
一丁点都不剩,碗面光滑如镜。
“饿啊,小哥,再多来点……”
这人敲打饭碗,活像一个外面要饭的。
见赵笙不理他,他又继续鬼吼鬼叫。
赵笙回身对着牢门就是一脚,吓得这人赶忙向后缩去。
“老实点,不然下次直接让你喝西北风!”
赵笙收腿,冷冷说道。
别看这人如此可怜,赵笙昨日就知道他的身份。
北镇抚司的百户,私下放印子钱,又借着锦衣卫的身份,强逼他人借贷。
八出十六归,到期不还,利息翻番。
这样高的利息,没几個人能还得起。
且就算还得起,这人也会使手段故意不收,待期限一到,又是翻番。
如此一来,即使是商贾之家,也都拿不出钱来还了。
他又仗着权势,压榨尽那些人最后一滴血,有田契的卖田契,有店铺的卖店铺。
实在没有可卖的,他就盯上那些人的子女,女的逼良为娼,男的卖去做奴仆,为他还债。
可债,是永远还不完的。
要不是前些日子宫里出事,禁军五卫需要有人顶锅,他可能还在外面逍遥法外,吃香喝辣。
而他被抓进来,就意味着他绝不可能再出去。
就连全部家财都被锦衣卫收缴充公,以表本卫秉公无私之典范。
赵笙对这样的人十分厌恶,觉得他们向强者谄媚,又对弱者挥刀。
实属人渣。
能给他照例打稀饭已是难得,竟还想要多吃?
那人躲在牢房角落,小声嘀咕,眼里闪过恶毒的光芒。
赵笙继续向前走去,手臂很稳,保证每人都一样。
就如南镇抚司那位官员所言,北镇抚司的诏狱就要关满北镇抚司的锦衣卫了。
赵笙径直走过去,两侧牢房竟然都是同僚。
唯有里面,还关着几位犯事的朝廷官员。
有的罪名是不尊圣上,有的则是贪污受贿。
更有甚者,竟还有贪下朝廷下发给难民的救济粮的官员。
此人是户部的仓部员外郎,小小从五品,竟贪下二十万两的钱财。
东窗事发后,他被锦衣卫抓来诏狱,心知再无重见天日之可能,待在牢房里也不吵不闹,只希求每日能多吃一点。
赵笙一样给了一脚,吓得他不敢说话。
桶里的稀饭越来越少,只剩几碗的量。
赵笙也来到最后一个牢房。
这间牢房里,同样关着一位锦衣卫。
但这人算是赵笙老熟人了,却又没有真正见过面。
此人就是当初在东华门坊市贩卖那本九龙御极功的摊主。
当初赵笙就在那里,看着他大闹坊市,一身武艺绝佳,且出手果断狠辣,招招制敌。
奈何那边就是东厂地盘,来了几个东厂掌班,齐力将他拿下。
说起来,赵笙还得感谢他,因为当日他趁乱偷了那本明光曈。
如今两人又相遇,只不过是一人在外,一人在内。
赵笙破例,多给了他一碗稀饭。
那人抬起头来,面容硬朗,虽蓬头垢面,但遮不住一身英气。
他确实有一双如狼的眼睛,目光冰冷沉默,下巴那青铜色的胡须,平添几分沧桑。
“多谢。”
此人低声说道,字正腔圆,浑厚平静。
赵笙微笑回应,提桶走了回去。
只是在回去路上,他看到几位狱卒相对走来。
中间那人提着饭桶,周遭几人全副武装,好像要面对什么恐怖之物一样。
“牢房的饭都打完了,他们这是往哪去?”
赵笙回头看去,见他们径直往诏狱深处走去,直到消失不见。
诏狱深处,还关着人。
赵笙转过头来,突然想起一人。
当初闯宫救下宁王的陈宗师,不就是被关在诏狱吗?
他下意识摸了摸怀里,徐方严交给他的令牌,他始终随身带着。
因为徐方严曾经说过,可凭此物换取直达先天的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