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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四章 红柳巷
    却见偌大的扬州城,此刻是鸡飞狗跳。

    一水黑底金纹飞鱼服的锦衣卫,在大肆搜捕。

    街上除了赵笙,没有一平民。

    全部都躲在自家房里瑟瑟发抖。

    但锦衣卫不会管人是否老实待着,看着可疑的屋舍,抬腿就是一踢,将房门踢破。

    吓得里面的妇女幼儿尖叫,汉子颤颤巍巍求饶。

    这就是锦衣卫的一贯作风,有道理的事情也能做出没道理的样子。

    赵笙怕惹麻烦,没敢再骑马,翻身下来,就站在城门口。

    主打就是一个豁达。

    他瞥了一眼旁边的士卒,他们显然也是没有见过这样场面,手里的长枪都快拿不稳了。

    “看来城门士卒也不知道里面正在查严,不然也不会让我进来。”

    赵笙心里分析道。

    他牵住缰绳,特意站在角落。

    依他在宫里听到对锦衣卫的风闻,以及自己在诏狱任职一个月的经验告诉他,现在最好别动。

    锦衣卫办事的时候,就是最嚣张的时候。

    这时候就算不关你事,可多走两步,被哪位心气不畅的老小子盯上了,那就是有事了。

    锦衣卫就是嚣张到这个地步。

    若说世间是否还有比他们更嚣张的,那赵笙只能想到一個。

    那就是何千岁执掌的东厂番子。

    众所周知,锦衣卫每一任都指挥使,都是何千岁义子。

    哪怕之前不是,之后也一定会是。

    如此一来,两者地位就很明显了。

    一个是亲儿子,一个是抱养的孙子。

    儿子打孙子,天经地义的嘛!

    为此,赵笙没少在炎京听过锦衣卫撞上东厂的笑话。

    但当时他在宫里,可以取笑。

    现在人在江湖,还是莫要太嚣张。

    倒不是说他怕了,像他刚刚瞥过的一伙锦衣卫,竟只有寥寥几个是锻骨境。

    这样的货色,现在的赵笙一拳就能打杀一大片。

    但有些事情该躲还是要躲。

    他凑到一个比他更角落的士卒,悄声问:“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士卒惊恐摇头:“不知道啊,之前都没听过风声啊。”

    赵笙听后皱眉。

    “不应该啊,虽然锦衣卫势力眼线遍布五湖四海,即便在偏远地界都能鲜衣怒马作京师语。

    但锦衣十四所全部都在炎京,要派这么多人来地方,还这么大张旗鼓,怎么都该传出点风声啊。”

    他心里暗暗揣测。

    “莫不是扬州要发生大事,所以锦衣卫是悄没声息过来的?”

    赵笙想到这里,眉头更皱了。

    鸡飞狗跳好一阵,前方街道总算是安静了。

    锦衣卫们从街巷各处抓来好几个人,都是灰头土脸,穿着一身破烂衣物。

    因被抓捕时反抗,有些还受了好重的伤,手脚都给打断了。

    锦衣卫们碰头清点人数,确定无误后,才给那几人戴上镣铐,一并带走。

    “嘿,什么东西,只会欺压良民!”

    赵笙身后也有一位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士卒,见锦衣卫走了,他才敢低声骂一句。

    看来即便是一城之士卒,对锦衣卫的怨言也很大啊。

    赵笙瞥了他一眼,看清他长相。

    面黄肌瘦,一身重重甲衣披在身上,又将他身骨压弯了点。

    “原先是个吃不饱的老百姓,不知缘由,竟过来城门当了士卒。”

    赵笙心里对他下了判断。

    也正因是老百姓出身,所以才会对锦衣卫这么鄙夷。

    “但被抓走那些人……”

    赵笙眯起双眼,望向锦衣卫们奔走的方向。

    “他们可不像是平民老百姓啊。”

    现在的他已养成本能,只要遇到事,就会开启天地无极功。

    这个之前被他吐槽为狗鼻子的功法,竟是意外好用,好几次都曾救过他性命。

    就他刚刚闻到的,那群被抓走的人个个都是气血充沛,即便没有练过武,也是筋骨强健之人。

    当今这个世道,平民老百姓要吃饱都难,哪能像他们这样。

    所以赵笙猜测,他们应该只是伪装成平民,或许是犯了什么事的大户人家。

    身后的士卒还在嘀嘀咕咕,结果被一个大汉走过来照着脑袋拍了一巴掌。

    士卒头上戴着歪歪斜斜的铁帽子,被大汉这么用力一拍,顿时震得双耳发鸣,脑袋发晕。

    “再多嘴,是不想干了是吗?!”

    大汉怒斥了一声,指着他鼻子骂道。

    士卒摇摇晃晃,好容易站直,不敢与大汉对视。

    大汉瞥了旁边的赵笙一眼,不耐烦抬手:“看什么看?还不快走?”

    赵笙笑着抱拳,骑马向前。

    锦衣卫的坏话不是谁都能说的,那大汉看似粗暴,实则也是为了士卒好。

    他也不想听这些,趁着现在街道平静,不如早点走。

    因刚才锦衣卫闹了一顿,此刻的扬州城变得十分寂静。

    纵是繁华之地,少了人间烟火,与乡下贫瘠地又有何异?

    赵笙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一家胆子大,敢开门的脚店。

    点了几份当季时菜,再要了几碟肉干蜜饯,就着酒吃。

    他坐在二楼窗前,望着下方水乡,见不到才子佳人,唯见杨柳自舞。

    店小二过来上菜,赵笙将他叫住。

    “小哥,可知红柳巷在哪?”

    店小二甩了下毛巾,嗒拉在肩上。笑道:“客官找那地方干吗?”

    赵笙从腰间取出一块碎银,店小二笑得更热情了。

    “客官可找对人了,那地方,可偏僻不好找……”

    红柳巷,非种有满巷红柳。

    相反,它只有一棵垂垂老矣的寻常柳树。

    赵笙站在柳树下面,抬头看着它那虬结盘曲的树身,看着那枯黄萎靡的枝条。

    但就在这些枝条下,绑着千缕万缕的红丝绸。

    风一吹来,红带飘飞,似佳人唤郎回。

    “江南好,最好是红柳。”

    赵笙低声念着陈宗师这句呢喃。

    他依着陈宗师嘱托,来到扬州红柳巷。

    相传在大离未建年间,天下战乱不定,巷子的男丁全部被征召入军。

    他们的妻子儿女,为祈求他们平安,就都来这里挂上红带。

    千人万人,便成就一棵红柳。

    可惜这棵红柳,最终没能护回一人。

    男人们,全部战死。

    柳树下的红带,就如路引,在为他们指明回家的路。

    几百年过去了,红柳依旧,巷子也多了红柳巷的名头。

    “当年的红柳巷死了多少人,而今呢?”

    赵笙抬头看着摇曳的红带,喃喃道。

    他想到了陈宗师的死,觉得几百年过去,红柳巷好像又踏上一次轮回。

    感叹一番,他走进巷子,问了几个人,终于打听到一户陈家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