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集数千修士汇聚,百余艘飞舟腾空,本该是热闹喧腾的景象,然而,此时的清河集却是死一般的沉静。
“呜呜……呜呜……”
一阵阵大风吹过,众修士头丝衣带飘扬,额头上的冷汗也随风吹落。
大多数修士的脑海中都充满着绝望和惊悚,阵阵寒气让他们的身体禁不住的颤抖,甚至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只是一个劲儿的在心中默念:
“完了!灾星降临,这回死定了!”
仍有少数修士能保持冷静,他们第一个念头便想驾舟逃离,一哄而散,对方哪怕是筑基强者,这里有百余艘飞舟,大家各自逃离,存活的机率还是很大的。
只可惜,有这个念头和胆识的修士不多,更无法第一时间相互通气,同时行动,谁若是第一个逃离,肯定会成为靶子。
事实上,能去虎渊峡的灵舟,上面的防御阵法都是灵级阵法,筑基修士想要攻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只是众修士不知这伙人的真实修为,只知道他们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掉二名筑基修士,自然不敢冒然去尝试。
最好是有人当出头鸟,试试对方的手段,可惜,这些修士都是老江湖,大家都这样想,便没人敢出头了。
时间过得异常煎熬,散修们神经紧崩,似乎快要承受不住。
这时,一道道传音冲入他们的识海之中:“所有人返回清河集,不得有误,违者,格杀勿论!”
这是清河集的筑基修士们的传音,声音冰冷,威严,每艘灵舟的主人,哪怕再是不愿意,也只能调转灵舟,缓缓飞回清河集上空。
清河集外的空中,那伙长相奇丑无比的修士见到这一幕也是十分纳闷,他们兄弟六人确实长得有些一言难尽,
可这是修真界,妖魔鬼怪都常有,他们几人便在再丑,那也是人啊!
为何这数千修士见了他们,跟见了怪物一般?
六人中的老大本就丑陋到极致的眉头,拧皱在一起,两只巨大且泛着绿光的眼珠,被挤得突出,似乎随时都会爆开,显得越发的丑了。
“几位兄弟,情况似乎有些不对!莫非我等吓着他们?可咱们真的这般丑吗?还是这些修士没见过世面?”
老大悄声传音给几位弟弟,
他觉得问题一定出现在他们几人的长相上面,因为和寻常修士相比,他们修为和服饰功法都没异常,唯一的让他不自信之处,便是他们兄弟几人的长相。
“大哥,我觉得并非如此,你看那边有位筑基修士,长得比咱们还丑,看他那一身兽毛,衣袍都不好好穿,手里还拿着一块肉食,瞧他那吃相?跟野兽有何区别?”
一位兄弟低声传音。
六人的目光一同望向站在筑基修士中间的王天狼,
原本大口吞食着肉食的王天狼感受到这兄弟六人的目光,顿时一股寒气从后背升腾:
“糟了!难道他们要对我动手?”
一旦这个念头冒出,王天狼顿时觉得口中的肉食不香了,他将手中的肉食一抛,不动声色的缩了缩脖子,故意矮了个半个身子,显得自己没那般显眼。
这一幕,瞧在六兄弟眼中,越发的迷惑不解:他们都是练气中后期的修士,为何这位筑基前辈的表现,似乎很怕他们?
这完全不合常理啊!
事出有因必有妖,可这妖在哪里呢?
他们越想,便越发的摸不得头绪。
…………
飞出清河集的灵舟,缓缓退回,只是清河集的大阵开启,需要时间和大量的灵石,赫家还未派人去为大阵的重启做准备。
其他家族的筑基修士,将目光都放在赫长风和赫千尺二人的身上,目光中的询问之意,不言而喻,只是谁也没有传声挑明。
这些其他家族的筑基修士是最不希望开战的,他们是筑基修士,身份高贵,寿元悠长,位高权重,福还没享够了?谁愿意跟一帮能杀死筑基修士的怪人开战?
之前,他们在赫千尺和赫长风面前表态,信誓旦旦,不过是逢场作戏,为了场面上好看罢了,估计赫家筑基也不会当真的。
眼下对方堵在清河集,不愿善了,这一战怕是再所难免!得让赫家表个态,能付出何等的代价,让他们出手相助?
若是代价不够?他们一定会第一时间调头就走!
被骂言而无信,总比傻乎乎的送死强吧?
赫长风沉着脸,花白的胡须微微抖动,脸色渐青渐红,渐渐狰狞,身为赫家族长,在他的任期内自家筑基在自家地盘上被害,这已经是奇耻大辱!
他本以为对方见好就收,逃之夭夭,他赫家找不到凶徒,报不了仇,过些日子,也就淡忘了,其他勋贵家族虽会笑话他,但找不到凶徒,又能如何?
可眼下,对方竟然堂而皇之的堵在清河集的大阵外,还扮作一幅不知情的练气修士的模样?这是当他们赫家全是傻子吗?
狂徒混帐!欺人太甚!
赫长风恨得咬牙切齿,胸中怒意激荡,正欲发作,识海中传来赫莲的声音:“族兄,族兄,且莫轻易动怒啊!族兄!此事事关重大,最好听听千尺兄长的意见。”
赫长风一向最信任赫莲,听她之言,稍一思量,心中了然,怒火稍稍平息,瞬间有了主意,他立刻传音给赫千尺:
“千尺兄弟,你是我赫家筑基,赫连又是你的同胞兄弟,于公于私,此事与你干息甚大,哎!为兄年迈,力不从心,恐难妥善处理此事!
这样吧!此中一切事务,为兄便全权交于你来处置!
希望你能为我赫家挽回颜面,此事过后,我已无颜再当族长,自会上告族中长老,向他们领罪,并推荐你为族长,赫家的未来全指望你了。”
接着又朝所有赫家修士传声道:
“所有赫家子弟听令,自此时起,一切人员,一切物资,皆听千尺调遣,他的号令,便是本族长的号令!任何人不得怠慢,否则,族规处置!”
赫长风的话让赫长尺又惊又喜,他兄弟二人同为筑基,在赫家地位显赫,一向不给族长情面,与族长明争暗斗已久,此时族长竟然说了此话,他成为未来族长,已是定数!
然则,赫千尺也深知其中的陷井,赫长风族长临危授命,他若指挥得当,自是前途无限,族长之路谁也挡不住。
可若他稍有差次,赫长风肯定会借机发难,一顶前所未有的大黑锅他便背定了,到时,莫说当族长?怕是想保住修为性命都难。
“不愧是族长,老奸巨滑!这般时候,还埋下一着损棋?哼!若我赫千尺无能怕事,便不会争这族长之位了!既然你出招,那我便接下!”
赫千尺胸中豪气顿生,顺着赫长风的话锋,传音赫家修士:
“所有人听令,准备拼死一战!尔等乃赫家子弟,世代享受家族恩惠,今日,便是尔等为家族尽忠之时!贼子狗胆,辱我赫家,我以赫家历代先祖的荣耀发誓!与贼子血债血偿,不死不休!”
“血债血偿,不死不休!”
众多赫家修士在内心默念,战意不知不觉间高涨起来。
刚才的短短数句话,已经表明,赫家新老族长正在交接,新族长的上任,将意味着更多的上升机会,前提上你得在新族长面前好好表现!
赫家修士们的集体异样,空前高涨的气势,让其他修士越发的担忧。
赫千尺又传音给其他家族的筑基:“诸位道友,若能相助赫家,此次赫家在清河集的收益,全归诸位道友。”
“咝!赫千尺此话当真?赫家这是要出血本啦?等等?为何是赫千尺传音,而非族长赫长风?”
其他家族的筑基修士们又惊又喜,目光在赫千尺和赫长风二人间流转。
赫长风会意,传声道:“诸位放心,此间一切事务,老夫已全权交于千尺作主,他的话便是本族长的话,赫家不会食言!”
“喔!原来如此!”
其他家族的筑基修士又是一惊:
“看来赫长风这是要让位了!赫千尺新族长上任,必定会想要有所建树,眼下一战,便是他的垫脚石。这也难怪他会如此大方!”
资源最是动人心!
赫家在清河集的收益,可不是笔小数,便是平分,也相当于他们每人三十年的收益。
“人为财死!更何况眼下我等有二十多名筑基,还有数千名修士,还有百余艘灵舟,哪怕眼前这六名凶徒修为高深,有杀死筑基修士的本事,但我方人多势重,赫家也定会拼死相搏,如此说来,也未必会怕了他们?
相对于赫家许诺的收益,冒些险,似乎也是可以的!
打不过,再逃也不迟嘛!”
想通此处,这些其他家族筑基精神大振,不约而同的传音道:“愿听赫兄差遣!”
…………………
“诸位道友!不知我兄弟几人是否有冒犯之处?还请明示啊!”
“诸位道友!我等只是想找艘灵舟投靠,去虎渊峡寻机缘的散修,若诸位道友看不上我等,我等离开便是!为何对我等如此态度?”
“诸位筑基前辈,这是为何啊!可否告之小人,小人实在是不知啊!”
……
长相奇丑的六兄弟中的老大,一连数问,始终未有人理他,最后凌空朝着筑基修士们跪下,高声呼道,似乎他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他这一跪,身后的五名兄弟也齐齐跪下,显得极为惶恐。
这一跪,倒让更多的人迷惑和震惊!
筑基强者一向高高在上的,可杀不可辱!众人从未见过如此自贱的筑基强者,就连赫家和其他家族的筑基修士也是一脸的茫然,甚至怀疑这伙人真是寻常练气散修。
可那护卫队长魂魄的记忆是作不得假的,这些人就是杀害赫连和玉梅的凶徒!
到了此时,还要演戏,真是可笑!
赫千尺作为主事者,出声问道:“你等是何人?来自何处?来清河集又有何事?”
六兄弟中的老大闻言稍喜,再拜,诚惶诚恐地说道:
“回前辈,我等来自赖家的散修,我赖家是小家族,不值一提,我等兄弟六人来清河集,自然是为了寻一艘灵舟加入,去虎渊峡寻机缘。”
赫千尺面无表情,冷冷说道:“那好,你们进来吧!”
六兄弟中的老大一愣,道:“前辈的意思是?”
赫千尺冷笑道:“你不是要寻一艘灵舟加入吗?这清河集内有百余艘灵舟,你自可进来挑选,怎么?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来清河集吗?怎的不敢进来?”
六兄弟中的老大抬头再望了清河集密密麻麻的灵舟一眼,咬了咬牙,道:“是!小人遵听前辈法旨!”
他起身,与身后的五兄弟传音了一句,
于是,六人提心吊胆的朝清河集飞来,很快,便进于清河集原本的大阵笼罩之地,一路上,所有的灵舟都会自动离他们远一些。
六人来到清河集内部,发现最近的灵舟离他们都有千丈的距离,而六人四周更是空无一人,众修士如同躲瘟疫一般避着他们。
六人中的老大诚惶诚恐地说道:“诸位前辈,诸位道友,我兄弟六人修为低下,并不奢求,不知哪一位灵舟主人,愿意招聘我等?”
赫千尺见对方来了清河集,仍在假装,脸色冰冷,目光扫向那些灵舟,沉声问道:“听到了吗?他们想上船,你们谁愿意让他六人上船?”
百余艘灵舟轻颤,光芒闪耀,却没有一位灵舟的主人回答。
“前辈,这……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等第一次来清河集,莫非犯了什么忌讳,还请前辈明言,我等真的是想去虎渊峡寻找机缘的散修啊!”
六人中的老人越发察觉不妙,苦着脸说道。
赫千尺哼了一声,没有回答,心中盘算起来:“若想拿下六人,只有借助大阵,方可将损失降到最低,眼下之计,需要时间去启动大阵,必须拖住他们,不能让他们逃出清河集,更不能打草惊蛇,而拖住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登上一艘灵舟!”
“可如此一来,一旦开打,这艘灵舟肯定会受到波及,很可能舟毁人亡,到底让哪艘灵舟作这个牺牲呢?”
赫千尺神识一扫,立刻便有了目标,他微微一笑,手指着一艘葫芦形状的灵舟,道:“你等不正缺少几名得力帮手吗?就由你等接纳他们上船!”
赫千尺所指的灵舟,正是唐家的灵舟,唐家一个小家族,无依无靠,正好当作牺牲品。
唐有德此时正为了如何能巴结上左红鸾而出神,对于六位狂徒的到来,他是一点也不担心,他这种小人物,人家根本就瞧不上他,天塌下来,自有筑基强者们顶着,他到时启动灵舟的防御阵法逃命就是了。
唐有德还在发愣,身边的唐家修士闻言不妙,立刻传音给他,唐有德这才豁然大惊,一屁股坐在地上,满脸都是惊恐:
“完了!这回真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