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多陪前辈喝两杯。”
王舒很干脆的坐回去。
“这样才对，你请老夫喝酒，老夫也要回请你。”
老者又躺下来，从袖子里摸出一面圆形玉片，一尺大小，很薄很亮，跟镜子似的。
镜子。
王舒想到了什么：“这是留影壁？”
“在得月楼看到的罢？”
老者点点头，“他们那个不配跟老夫的比，你看着罢。”
老者抬手在镜面上一抹，镜面上顿时出现了清晰的影像，声音也毫无保留的传出来。
“快看！”
“妖兽都被引来了！”
“是真的多啊！黑压压的，整个海面都变色了。”
海边，数以万计的修士大声欢呼。
远处的海面上，一排排黑线正以排山倒海之势浩浩荡荡的冲过来。
连太阳都被遮盖。
波涛浪涌，激流声响。
无数妖兽的嘶吼，随海风传来。
紧接着，人群里响起一阵阵的战鼓声，轰隆如雷，让人血脉喷张。
王舒听到都有种要冲上去厮杀的冲动。
“冲啊！”
“快上去！”
“这第一只妖兽，定然是我何家的！”
众多修士蜂拥着朝海里奔去。
有修士在海上踏波而行，有修士御剑于半空，有修士抱团挤在飞舟里，有修士直接跳海游泳，更多的修士在海面驱使法诀行船。
万舸争流，雄姿英发。
不管是什么方式，每个修士脸上都洋溢着兴奋，抱着希望，握着法器和符箓，仿佛面对的不是无穷无尽的妖兽，而是无穷无尽的灵石和丹药。
看着镜中的画面，王舒仿似身临其境，脸上的肌肉抽了两下，难掩激动之色。
但很快他就敛定心神，带着疑惑道：“前辈，这不是这一次的开潮吧？”
“为何这样问？”
看着王舒，老者面色渐显凝重。
王舒也不在意，缓缓说出看法：“上次开潮出了大问题，这次开潮怎么还这么混乱，看不出什么组织也没有适当的防御，云雾坊市就不怕悲剧重演？我不觉得云雾坊市会犯这样的错误。”
“第一次见识开潮，问出这样的问题，你确实很冷静。”
老者收回目光，看着留影壁叹了口气，“这是上次开潮时的景象。”
“啊？”
王舒心神微震，“那不是……”
话还没说完，镜子里的场景就变了。
冲得最快的一位年轻修士，已经到了妖兽大军前，看着密密麻麻的妖兽，带着轻笑祭起飞剑，冷声道：“这第一只妖兽，就由我萧学真收下了！”
看到这里，老者不自觉的凑近，眼角有些湿润。
话音落，飞剑出。
一只张牙舞爪的妖兽被飞剑带出海面，落地时已经分成了四块。
“还是道友快一步！”
“头彩被人抢了。”
“不是我们云雾坊市的修士？”
追上来的几個修士停在萧学真面前，神态各异。
萧学真微笑着正要说话，突然意识到什么，凝目看向远处，脸色越来越难看，急道：“大家快退！”
“搞什么，自己夺了头筹还要别人退？”
“你什么意思？”
“从未见过如此无耻之人。”
几名修士愣了下，都一脸鄙夷的看向萧学真。
“有三阶妖兽！”
萧学真言简意赅，“大家赶快回去，让所有人退到海边去，不然就来不及了！”
“怎么可能有三阶妖兽？”
“我们坊市开了多少次潮了，从来没引来过三阶妖兽，你别乱说话。”
“想自己多抢些妖兽，没那么容易。”
“别跟他啰嗦了，大家上！”
那群修士冷笑，无视并越过了萧学真，寻找目标开始狩猎。
萧学真怎么喊都喊不住，看了看后面汹涌而来的无数修士，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但眼神却很坚毅，咬咬牙，义无反顾的朝妖兽群冲了过去。
“我来拦住那只狼头鲨，伱们尽量让其他人退回去！”
“拜托了！”
一道青光，萧学真连人带剑，落到了妖兽群里。
与之同时，远处的妖兽群缓缓分开，露出一个小山般的巨大黑影。
五六十米长，十米高。
只是露在海面的部分。
嗷呜！
一声长啸，响彻了整个海面。
那黑影渐渐现出阵容，却是一只庞大的长着黑毛的鲨鱼，形状怪异。
“狼头鲨！”
“真是三阶妖兽……他是怎么发现的？”
“快跑啊！”
刚才还在寻找目标的几个修士，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叫声，慌不择路的往后退。
而那道青光已经落到了狼头鲨面前。
“纳命来！”
青光陡然间涨大了数百倍，化成一道数百米长的剑芒，朝着狼头鲨斩落。
噗！
血如喷泉般飚起。
狼头鲨身形猛地晃起来，周遭的海水像是沸腾了一般，涌起无数气泡。
气泡中又冒出许多黑气，将自身还有刚才那修士都笼罩进去。
“这是妖域，由极浓烈的妖气形成，在妖域里，妖兽会变强，而修士的精血灵力神识等等会一直下跌，一般只有四阶妖兽才能形成妖域，但狼头鲨在海里能形成妖域，很特别。”
老者似是解说一般，语气中带着几分悲愤。
“那位萧前辈好像是筑基中期吧，打得过吗？”
王舒不无担心的道。
此时留影壁里的画面似是定格了，只看得到一团黑雾。
老者摇摇头：“狼头鲨不是一般的三阶妖兽，何况在妖域里，他虽然很强也打不过，进去后就再没有出来，其实是有机会出来的，在妖域刚形成的那段时间，神识还没有完全被妖域侵蚀，他能出来，他能出来，他能出来的。”
“那岂不是……”
注意到了老者的异样，王舒没再问下去，“其他人怎么样？”
老者平静的道：“前面那几个跑得快，他们什么事都没有，但他们只顾跑，没有通知后面上来的修士，包括云雾坊市的护卫队，护卫队比这些修士都慢，落到了后面，等坊市通知到更多人的时候已经晚了。”
王舒心神一悸，缓缓道：“要不是那位萧前辈挡住了狼头鲨，死伤会更多，萧前辈做到了他想做的事情，我想他应该会满意的。”
老者沉默。
王舒想了想又道：“那几个修士有很多问题，但修士大都是自私的，没人能改变这点，也不必去改变，我们做好自己的事情，无愧本心就好，就像萧前辈义无反顾的冲向狼头鲨一样。”
老者缓缓道：“你是在安慰他还是在安慰老夫？”
“晚辈就是有感而发。”
王舒连忙摇头，看着留影壁道：“前辈，下面没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