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错了。”
过了一会，王舒放下装符墨的碗，摇头，“和之前一样，我不想许家跟随我。”
许秋香仿佛被兜头浇了五十八盆凉水，浑身上下都没有一点热气。
刚以为有了希望，瞬间就被戳破了。
她呆了好一会才开口：“公子既然不想，为何还说这样的话？嫌许家还不够惨吗？你可以杀了小女子，但小女子宁死也不要你的材料，告辞了。”
看着她转身，王舒也没去管，淡然道：“秋香姑娘，你脾气见涨了啊。”
许秋香闻声一怔。
站住了。
没有回头，这一刻心里全是委屈，又不敢哭出声来。
她呆呆的站了至少三十息，然后闭着眼睛说道：“公子你要怎样，说就好了，反正许家到了这一步，都是我们自作自受，怨不得公子。”
王舒收好玉匙，用灵力制造的火焰去烘符墨：“说是不怨，心里只怕恨透了吧？”
做符墨很重要，不能停。
“没有恨，真的没有。”
许秋香背对着王舒，悄悄擦了把泪。
恨真的没有。
因为她清楚许家和白云宗的差距，就像一个凡人去恨修士一样，没有意义。
王舒继续道：“如果许家实力够强，能够对付白云宗，你对待我就是另一番模样了，哪里会委屈求全，一边听我的奚落，一边又想投靠我投靠白云宗来振兴家族？”
“公子伱……”
许秋香浑身发抖，“你别再说了。”
王舒很平静：“把事实说清楚，没什么不好的，秋香姑娘，我相信你不会恨我，换了我也一样，因为几个人的小家族没有资格去恨白云宗。”
许秋香越听越是辛酸，又闭上眼睛，仿佛这样做，她就不存在，王舒也不存在。
可刺耳的话还是在耳边响起。
王舒道：“但我不相信许家，许家不配我相信，你们太烂了。”
“小女子不……不会离开许家。”
许秋香的声音弱了很多。
王舒顿了顿道：“你不想离开，可以去当族长，如果你当族长，我会考虑帮助你们，现在的族长多半也是个只会听你话的傀儡吧？那又何必，不如自己来当。”
“女子怎么能当族长？”
许秋香忍不住回过头，眼里闪着泪光，“公子你不要想当然了。”
王舒看着他，语气温和的道：“现在许家人很少，而且都听你的话，你不会遇到多大阻力，你要当易国乃至修仙界第一個女族长，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如果你做到了，我就会支持你们，虽然只是一点帮助，但也许能让你们许家再度发展起来。”
“我……”
许秋香犹豫了。
王舒收起火焰，拿开符墨，取出一叠符箓放在面前：“这里是三十张火鸦符，还有三十张水牢符，都是适合在沼泽环境里狩猎妖兽用的，都是中品，省着点用，再加上一批合适的法器，我想你们这次有机会成功。”
许秋香眼睛都变绿了。
在许家和老虎帮的战斗中，许家失去了绝大部分资产，这次想要最后一博，很多人却连好点的符箓都没有，都做好了送死的准备。
王舒却拿了一堆中品的好符箓出来，哪怕许家最富的时候也没这么多中品。
这些符箓太重要了。
如果能拿到手，他们现在的实力要翻上两番，原本的半成希望，可能就变成了两三成。
“商量好了来找我，秋香族长，两个时辰，过时不候。”
王舒拿起做好的符墨，回到屋里。
看着桌上的符箓，许秋香无数想要伸手去拿，最终还是忍住，依依不舍的离去。
“这次没问题了。”
王舒有所思。
又遇到许秋香，也是巧合。
他从许秋香身上看到了潜力，是个有用之人，在云雾坊市他就这么想，现在也是，家族都破败成这样了，仍然没有放弃，想要拼命一博，还是女子，这精神就很难得。
如果能用很小的代价把她拉拢过来，对自己将来修仙有帮助。
几十张符箓。
就是几天的功夫。
他现在画这类符箓成功率有九成五，至于中品占的比例，自己不刻意降低，就是百分之百，而画符的材料，都很普通，之前柳家每个月还给一百多套，并不缺。
王舒专注于画符。
约莫画了八张符，一个多时辰后，许秋香来了。
一个人。
王舒觉得事情成了。
如果有其他人一起来，说明许家有人不相信许秋香，要跟她一起来和自己商量，那就是许秋香能力不足，这个族长多半当不成，他也不会再要，而一个人来，多半就是做成了。
“公子。”
许秋香微闭着眼，有点不敢看他，缓缓道：“我们许家同意小女子当族长，但小女子必须要能筑基，保持族中实力第一人的位置，而且下一任族长不能是小女子的后代。”
王舒道：“你确定要接受？”
许秋香直勾勾的看着符箓：“已经接受了，我本来就没想过嫁人。”
王舒淡然道：“既然如此，你把符箓收起来，但是你得留下一些信物，证明我们达成了契约，不然我不会相信许家。”
“这是许家的所有功法，还有我刚拿到的许家传承多年的族长令牌。”
许秋香早有准备，拿出几张泛黄的玉简，还有一面铁质令牌。
王舒看了几眼便确定了真伪，点头道：“族长令牌都给我了，你没问题吗？”
许秋香沉声道：“家族只有几个人，没必要用这个，我也足够掌控家族，等以后家族有了两百人，我再找公子要回来，还请公子不要拒绝。”
“好，那就这么决定。”
这句话颇是豪迈，王舒感觉自己没选错人，便点头应了，“你这样说话才有族长的样子，要是凡人肯定也是个女皇帝。”
许秋香呆了下，脸都红了：“公子不要开玩笑，我们不是凡人。”
王舒道：“那也一样，可以做修士中的女皇帝。”
“多谢公子。”
许秋香不敢再搭话，上前把符箓拿在手里，一张张的验证，脸上渐渐露出笑容。
有了这些符箓，再拼上命，这一趟真的有机会。
她迟疑了很久，还是把疑惑说出来：“公子，你为什么愿意帮我？”
“因为饭团很好吃。”
王舒淡淡的道。
许秋香半晌没说话，她知道答案不是这个，但也不敢再问。
王舒把铁磁草的根系分给了许秋香四分之一，让她拿去打造一批合用的法器。
她看到的时候有些怀疑，认为这样的铁块不如外面的好，很快就被打脸，那四分之一，看着不到半尺宽，但她用了浑身的力气，连体修的形态都出来了，还是没拿动。
她却很高兴，再三致谢。
这么重的铁，内部灵力流动还很通畅，做的法器肯定很好。
两天后，王舒离开大泽坊市。
在这一个月里，他感悟了阵道，需要的阵盘也做好了，没有再留下来的理由。
一天后许秋香来找他的时候，还不知道他已经走了，看着空荡荡的院子，感觉这几天像是做了场梦，可符箓就在身上放着。
这是真的，这不是梦。
“我真能做到吗？”
她在王舒住过的洞府前徘徊了很久。
离开的时候，她的眼神变得坚定，走路带起了风。
对她来说，王舒给了她一个确定的方向。
而对王舒来说，这是结个善缘，结缘越早，回报越高，他是长生者，要在修仙界待上很长很长时间，注定会和很多人结缘，遇到合适的，便试一试。
失败了，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