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十默在门口探头张望,却失望地发现大门内一片朦胧,完全看不清楚情况。
唯有那袅袅唱戏声入耳,仿佛佳人在耳边呢喃,百转千回,结合当下所处环境,分外渗人。
“现在是八百年前,中土神州著名大家程程演唱的《痴女怨》,不在现场听真的可惜了,要不是本鬼今天值班看门,多少都要听个十几回。”
看门鬼苍白如纸的脸上显露出一丝陶醉。
随后他很快清醒,目光炯炯地盯着两人。
大红灯笼高高挂在宅院门两侧,一个真的不能再真的鬼管家瞪着铜铃般的大眼,宅子内部传来哀怨的戏曲声,这种情形,放在什么时候都是有多远躲多远。
张无机与李十默愣是没有挪动半步。
“两位贵客好不爽快啊。”
“先前这位小哥的那些个同门兄弟,连小鬼我看都没看一眼就走进去了,脸上满满当当的自信,现在正听得上头,美酒都喝了少说有七八杯了。”
李十默闻言,忍不住咽了咽唾沫。
显然他虽然话略微有那么一点多,但是個十分谨慎的人。
“还有其他人进去吗?”
张无机问道。
“有的有的,有一个秀了兽头的姑娘带着三个废物师兄弟进去的。”
“还有鬼气森森的五位年轻修士,跟我们阴间有缘的那种,一起进去的。”
“还有这位小哥的同门,陆陆续续的,少说也进去七八个。”
“哦对,还有几个青色袍子的年轻人,苦大仇深的表情进去了。”
“进去最早的几个散修,少说也已经听了十轮,棺材板都被钉死了。”
熟人不少。
五个鬼气森森的家伙?
张无机有些不解。
“两位别犹豫了,能不能离开这个地方,唯一的出路就在宅子里面,不是我看不起你们,就算是元婴以上的真人来此,掂量以后也得乖乖进去拜码头。”
看门鬼阴恻恻地说道,语气中有些不耐烦。
“走。”
“好,无机兄你一定要保护我,我是著名剑仙范衡阳的徒弟,他。。。”
“等等。”
看门鬼突然回头叫住了正要迈过高大门槛的两人,面无表情地盯着李十默。
后者突然感觉一阵恶寒。
“你说你是谁的徒弟?”
看门鬼突然往两人的方向跳了一步,白脸距离李十默不过两个拳头。
“家师范衡阳,江湖人称雷剑法王,在九州略有薄名。”
李十默有些心虚地舔了舔嘴唇。
啪啪。
看门鬼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李十默顿时感觉一股阴冷之极的气息从肩膀传来,令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小兄弟自谦了,贵师不仅在阳间,在阴间也很是有名呢,至少本鬼听说过。”
李十默顿时双眼发亮。
“鬼大哥你听说过我师傅?那可真是缘分大了,不瞒你说,虽然师傅从阴间游历回来以后四处吹嘘,说他什么娶了七八个鬼新娘,宰了十多个鬼王,还跟阴间某位至高无上的存在成了拜把子的兄弟,两人在冥河边喝了五天五夜的酒,那位大佬还要给我师傅介绍对象来着,说是什么冥王公主,被我师傅婉拒了,然后他还…”
巴拉巴拉巴拉,李十默嘴如连珠炮一样输出了至少半柱香的功夫。
张无机倚靠着门栏,虽然面容依旧冷厉,但是内心早已震惊地无以复加。
这家伙好能说啊。
估摸着他上去唱戏,能直接把一宅子的鬼都说死。
虽然看门鬼依旧在静静聆听,但是张无机却有些感觉,这个诡异家伙的脑门已经青筋暴起,此时的内心应该是要炸了。
“好了,好了,好了。”
看门鬼伸手制止了李十默的无穷输出。
“小兄弟,我本来以为伱师傅那种人,应该收不着徒弟。”
“现在看来,嗯,你应该是他门下的独苗吧?”
李十默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嘴巴长大看上去又有一肚子话想说。
“停停停,鬼哥用五百年攒出来的求生经验告诉你,在我们阴间,最好不要提到范衡阳这三个字。”
“容易被打死。“
“来人,嘉宾两位~”
看门鬼语重心长地说完,就头也不回的重新去站岗忽悠人去了,留下脸色黑如煤炭的李十默,以及辛苦憋笑的张无机。
这个孩子好可怜啊。
沙沙沙。
宅院内传来轻微细碎的脚步声,张无机回头一看,两个看上去似乎是用纸扎的红脸小鬼娃,正亦步亦趋地向着两人走来。
“贵客请,人字八号桌。”
两个纸扎鬼娃仆人,脸蛋子上是用朱砂涂抹的大红色实心圈圈,看上去颇为滑稽。
没有灵魂。
这是两个死物。
张无机略微观察后得出了结论。
两个纸扎鬼娃说完话,也不管张无机什么反应,径直转身,就朝着宅院深处走去,在雾气堪堪要淹没它们的脚跟时停下脚步,身子不懂,脑袋直接来个原地一百八十度翻转,死鱼般的眼睛安静地看着二人。
“无机兄,我怕。”
“你堂堂扶摇弟子,剑修,我都不知道你在怕什么?”
张无机感觉这个家伙烂泥扶不上墙。
“无机兄说的对啊!”
李十默闻言顿时挺直了腰杆,故作豪迈道:“走!”
随后率先朝着那边走去。
张无机分明看到这个家伙腿肚子都在打颤,不由得失笑出声。
。。。
也不知穿过了多少诡异的回廊院落,听到了无数声诡异声响,与多少只阴间鬼怪擦肩而过,两人终于在纸扎鬼娃的带领下,来到了大宅子的中心广场。
占地足足有几亩的广场,地面铺满了青色石砖,除开那最前方,搭起来的高大戏台,整个广场四处都放置着扎实的实木四方桌,隐隐约约分出三个区域,人数最多的,就是张无机和李十默即将落座的人字号。
而天地二区,只有地字号隐隐约约能看清坐了两人。
听到两人前来的动静,除开距离最近的几人回头看了一眼外,其他人都毫无动静,摇头晃脑完全沉浸在鬼戏中。
每个人面前的桌子上,都放着一个古朴的铜酒杯。
令张无机好奇的是,距离戏台最近的地方,孤独地摆放着一个小小的圆桌,配着把小小的椅子。
桌上有一尊分外显眼的红玉玛瑙酒杯。
小圆桌周围三丈之内,没有任何其他物件的存在。
奇怪。
“贵客,请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