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战局在以不可思议的方式逆转……
注定会败的周景致就是一次一次在死神的边缘,将不可能战胜的对手,葬于脚下。
离着稍远些的白月玫和张天化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他们看见的震撼和陷阱,塌掉的地面,足足上千米,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地道……密密麻麻的陷阱……
两个人彼此对视,想到一个细思极恐的可能。
这么大的陷阱,这么大的雷区……周景致连环局里要干掉的人绝对不止方竟驰和计无双两个……如果咱们两个参战……是不是也会葬于此地……
三千人,他找来了三千人完成了连环局。
就连被绑在树上的万胜雪都看见了当下的,最惨烈的一幕。
那朵温柔的花,原计划,是要干掉今夜的所有对手。
他-好-狠-啊!
方竟驰方大人,就要被周景致给活埋了。
那朵微笑的食人花终于张开獠牙,咬死了对手。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方竟驰一次一次从陷阱里往出爬,他从怒吼到绝望到哭声到一次次求饶磕头作揖只求能放他一条狗命……他不能负了夫人,不能负了女儿……他要回家……他要回到神都啊……“让我和家人死在一起吧,让我和我的女儿死在一起……周景致我求求你了……周景致我给你磕头啦……你放过我……我求求你放过我吧……没有我她们活不下去……没有我她们……哦对了……”方竟驰披头散发可怜至及,他连滚带爬的吼去:“下城区,下城区的女人孩子和每一个无辜的人……我都在尽全力的保下他们……你看到的战火都是假象,我封锁的只是消息……不是杀人……你饶了我吧……看在我放过那么多无辜人的性命的份上你饶了我行吗……周景致……你可怜可我……我的夫人还在家里以泪洗面……我的女儿还在家里为爹爹祈祷……我答应过我的诺儿要送她一个大大的玩具屋……我不能食言……我不能负了她们……周景致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啦……”
整个世界,都是方竟驰的哭声,求饶声,磕头作揖的声音。
可不管方竟驰吼出何种理由,他眼前只有遮天的泥沙和火海。
还有火海上面那个骑着高头大马,像台机器般冰冷的眼眸,少年终究不是无情的人,他看着方竟驰可怜的样子,恍惚间想起些往事,挥手喊停,低下头去:“告诉我,被红颜血计划害死的女孩的身体里的东西都被你卖到了哪里,卖给了谁,是谁在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你放心,我会想办法让你带全家离开神都,过与世无争的生活。
告诉我,那些人是谁,他们在哪里……我亲自拎屠刀砍了他们……”
方竟驰也恍惚的看着周景致,牙关打颤,瑟瑟发抖:“我,我不能说……我要说了,没等我回神都我家族都会死,我的夫人,我的诺儿会被他们当成畜生使唤……我不要……我不能说……如果你敢参与,他们会分分钟将你全家挫骨扬灰的……”
“你以为你不说她们就能平安无事?
还是你以为你不说她们就能与世无争的活着吗?”周景致呵斥道:“我是不是告诉过你,男人活在世上,不是你不惹人,人就不会惹你,人在家中坐,祸TM还从天上来呢……我周景致也怕牵连家人,也怕家人被砸碎们惦记,可能怎么办呢,畜生年年有,一年还比一年多,多到我杀不过来,多到我杀也杀不干净……
可我也同样说过……你越怕……他们就越会骑在你脖子上拉使……
方竟驰,告诉我她们是谁……告诉我……他们在哪里……
从今以后这把屠刀与你再无关联……是天堂是地狱我一个人跟他们斗到底……说……他们是谁……”
“不能说,我不能说……”方竟驰竟然比怕周景致还要怕那些人,他磕头作揖苦苦哀求,终于还是让周景致最后的这点耐心也消耗殆尽:“你不说我也查得到,你不说,这件事也不能算完……当年那些掳我女儿的混蛋也曾像你一样跪在地上求我,可怜的面孔我见的多了,我这颗曾经火热的心就是被你们这些人活生生逼成了魔鬼……逼成了冷血……逼成了冷冰冰的机器……
好吧我可以不杀你,那是因为你我没有深仇大恨……”周景致往前走了几步,揉了揉太阳穴:“但,求饶的话,你跟他们说吧!”
方竟驰看着周景致退去,整个画面变成了黑压压的三千多人,从四面八方的陷阱上面露出一颗颗狰狞的脑袋,杀戮的气场,咧着嘴看着他……
赵家夫人梁柔哭着朝方竟驰吼去:“我女儿身体里的东西,被你卖到哪啦……你告诉我,我不杀你……”
“还有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叫芳华。”
“我的女儿叫孙甜甜。”
“我的女儿叫卢爽。”
“我的女儿叫林雪慧。”
“我的女儿叫苏可。”
一个个人狰狞的眼球质问着方竟驰,他们像一个个从地狱里爬出的魔鬼,一边笑,一边挥手……
你个狗官到底把我们孩子身体里的东西卖到了哪里,卖给了谁,说啊,你大声说啊,说出来我们就不杀你……真的你要相信我们……只要你说了我们就不杀你……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们是不信的……说吧……你倒是说啊……
这一刻方竟驰终于明白,他活不了了。
他说与不说,都一个结局。
他求与不求,都一个下场。
从他与魔鬼签下契约那一刻开始,他得罪不是利益集团,就是受害者家属……出卖哪一边,他都会死……
方竟驰怕了,他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害怕过。
他披头散发在陷阱里摇摇晃晃的走着,短暂的惊恐过后终于陷入疯狂,他怒吼一声要冲出这牢笼,他要回家,他要回到家人那里……
诺儿,诺儿,诺儿……
爹一定会回去的,爹绝不能负了你啊!“
“狗官去死吧!
“你不该活着!”
“埋了他。”
“把他给我砸下去。”
满天世界都是人山人海的怒吼声,尖叫声,还我女儿的哭声。
方竟驰也同样哭着喊着想冲到上面,他眼里只有一个方向,神都。
他心里只有一个地方,家。
他思念的夫人和女儿还在家里等着他啊……
我要回去,我要回家……夫人,诺儿……
方竟驰嘶哑的声音被铁锹和砍刀一片一片砸了回去……不管他如何挣扎都是将死的鱼儿,如何反抗都来不及后悔。
就像周景致说的,他本可以想办法说服计无双联手先干掉周景致的,他始终以为最强的对手是计无双……计无双也以为最强的对手是方竟驰……
两个人同时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这场战争周景致到底要因何参与进来。
从始至终这就不是方竟驰和计无双的战争,而是周景致一个人和他们两个人的战争。
一步错,步步错。
一步输,步步输。
方竟驰本可以赢的,他本就可以赢的……
他一边爬一边吼一边叫着,嘴里喊着夫人和诺儿的名字,哭成血泪,吼成绝望……仰天吐血……
一片一片的砂石水泥将他埋葬……将他所有的努力和回家的路,全都给堵死……
他艰难的跪在地上,趴在泥土里哭出声来……
他一声一声的吼着周景致的名字……一声一声的吼着诺儿的名字……
放过我吧,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周景致你可怜可怜我,周景致你可怜可怜我啊!
杀你们女儿的不是我,你们找计无双算账去啊!
将你哥哥姐姐拖进死局的也不是我,你找计无双算账去啊!
我做了什么,我能做什么啊……那些黑暗的利益我不想参与,可是我没办法不去参与……所得的钱我要不要他们都会给我,我不要都不行。
收到的钱我一分钱没用我全都捐出去了,你们还要我怎么样啊!
我不杀女人孩子,我也有做人的底线……我和你们一样痛恨那些畜生……所以你们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
此刻的方竟驰只能看见人群中骑着红马的少年,想起了那四个字:人-间-杀-器。
方竟驰的希望和梦想被掩埋于此地……
然后他看着无数的人如潮海般冲到他的面前,有赵东河,有粱柔,有六大家族的家主,也有红颜血事件惨死的女孩的哥哥,弟弟,姐姐,妹妹……
他们要以血还血,以命还命。
乱刀如飓风落下,当娘的也可以为女儿拼命。
粱柔一刀一刀问候着方竟驰,哭着问他你把我柔儿身体里的东西卖给谁了,你告诉我,你倒是告诉我啊……
方竟驰四肢无力眼神无神的任凭宰割,他的呼吸正在和天地拉远,只有复仇的火,无情的刀,愤怒的人群,无数的吼叫和复仇的刀光剑影将他乱刃砍倒……
他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和远方等他的灯火,渐渐割裂着黑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觉自己被人拖在地上。
他看见了所有人的倒影,也看见黑夜和黎明之间,隔了一层薄薄迷雾。
天,快亮了啊!
他看见万胜雪浑身殷红,耸拉着脑袋被绑在树上。
他看见哭成泪人的白月玫和难过的张天化,也不知道他们是在心疼自己,还是心疼周景致啊……
意识从模糊到清醒,从清醒到模糊。
他听见跳下马的声音,被人抓着头扔进坑里,和计无双手拉手的埋在一起,只露出两颗脑袋。
他看见有人蹲下来,自己和计无双被他拍了拍的脸,打的还挺疼的。
是那张脸,是那张人畜无害的脸。
方竟驰能感觉到死神在收割,也听见了山脚间奔跑的铁蹄的声音
地面的砂石在轻轻晃动着,铁蹄如烟,正在踏破青山,不断逼近。
皇城司和六扇门掌事正率领近三万虎豹骑,从下城区疯狂朝青山集结。
黄化龙声震三军:“方大人有令,天亮前必须赶回青山驰援,不得有误。”
诸位掌事齐声答应着,三万虎豹骑你追我赶在黑夜和黎明的一线天,疯狂朝青山集结。
周景致蹲在两个脑袋前面打了个哈气:“哎都精神精神,送你俩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