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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17章 这个胖子差点意思
    柳城距离取腰牌甲胄等行头的辽西城有二百里的路途。

    从辽西城到东亭戌还有将近五百里的路途。

    在现代,八百里的路程并不算什么。

    但在这个时候,尤其还是在东北边地,道路不发达外,驿站也不似关内那般是三十里一座。

    即便前二百里可以顺着白狼水走水路,但要走完剩下的五百多里,依旧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因此,三的时间罗一都用来为即将的远行做准备。

    宅子里除了给胡商留下的,能卖的全都给卖了。

    就连象征着富裕人家的铜釜与铜甑,罗一也毫不犹豫的给卖掉。

    铜钱与铜质物品的价值相差太多。

    一千个铜钱重六斤多,而一件铜质物品一斤就值六百钱。

    七八斤重的大铜釜让周口口找铁匠签了文书,换成两口铁釜。

    之所以要签文书,是这个时候铸一口铁锅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除了模具不好弄之外,对火候的掌控要求也极为严苛,弄不好厚度不均匀不,很有可能破模后一敲就碎。

    所以四贯多钱换两口铁锅不上是不是合适,铁匠能不能赚钱,全看手艺是否高超。

    四斤重的铜甑卖了两千六百钱,让罗一全都买了各种调料。

    毕竟吃得不顺口,身体恢复起来也没那么快。

    另外,在精神层面上罗一确实是在哪呆着都一样。

    但物质方面,一个戌城肯定是没法和柳城比。

    价低货全的时候不买,到了戌城那边,没准想买也买不到。

    家中的两匹马也换成了五头驴子,走这种远路,驴子可比马皮实多了。

    王玄志给的那根老山参,罗一也给换成了一些普通常用的草药。

    罗一也知道这样有些败家,但一通折腾下来,手里的钱已经所剩无几。

    柜坊取出来的钱,除去买胡奴剩下了一些,再算上周口口死活给退回来的,一共还不到两贯钱。

    对于普通百姓,这些钱算是一笔巨款,但穷家富路,手中应急的钱还是越多越好。

    用山参换些草药,总归省了些钱。

    准备的都差不多了,罗一才拉着周口口去了一趟尚家庄。

    顺着注入白狼水的一条支流南行了没多远,罗一就发现周遭的景色有些不对。

    田里的庄稼苗越往南走,越是比柳城城外的要低矮了许多。

    而且行进的道路上尽是些泥沙,不似常走的那种踩实的土路。

    “这边是不是遭洪水了?”罗一观察了一阵,心中有了判断。

    周口口用力拍了一下大腿,“还是先生看的细致,我都把这茬忘了。

    刚入夏的时候,连下了四的大雨。

    伤家庄的后山上发了水,屋舍被毁了不少,狼河两岸的庄稼也都被毁了。

    估摸着老杨把钱给私自借出去,是给那些老卒拾掇或是重盖房子用了。”

    罗一眉头轻轻一蹙,“柳城县衙不管?”

    周口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叹息一声道:“怎么可能不管,把今年的赋税给免了,又给了些补种的种子。

    再多的县衙也给不出,毕竟只是伤家庄一处受了灾,司仓与府库里的东西没法动。”

    罗一微微颔首,估计县衙不是没能力再管,而是不敢给的太多。

    一旦开了这个口子,以后再有受灾的地方,那就都得一视同仁。

    “屋舍被毁,那家中的存粮肯定也颗粒皆无,那这些人吃饭怎么办?”

    周口口对罗一笑了笑,“先生真是有颗慈悲心,不过您不必太过担忧,不会出现什么卖儿卖女甚至是易子而食的事。

    到柳城乞讨或是给人做佃农,只是一年的光景,捱一捱就过去了。

    再不济还有官举呢,虽然还的多些,可好歹活下去是没什么问题。”

    罗一听到可以和县衙借钱,顿时来了兴趣,“官举是怎么借的。”

    周口口摊了摊手,“很简单,借一还二,到了还钱的日子还不上,鞭笞十下。

    超二十日,鞭笞二十,超四十日,鞭笞四十,超六十日,那就做苦役直到还清为止。

    不过一般真还不上的,都选择直接去守捉城或是戌城充军守边来还钱了。”

    顿了顿,周口口恍然的继续道:“先生是怕借出去的钱还不回来?

    这个您放心,他们还不上钱,就都入了您家的奴籍,这钱怎么也亏不上的。”

    罗一差点没从驴子上掉下去,还不上钱就入了奴籍先不,县衙可是妥妥的官方。

    借一个还两个,这利息堪称驴打滚了,这比现代坑人不浅的套路贷强不到哪去。

    随即,罗一又摇了摇头,毕竟年代不同,很多事情存在即是合理。

    这时候普通人能活命才是最重要的,别的根本不敢奢求。

    不过理解归理解,但罗一的心中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老杨将家中的钱借出去,铁定是给尚家庄的人重建家园了。

    虽自己过来不是要债的,只是过来溜达溜达刷刷存在福

    可毕竟刚刚受灾一个多月,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另外,老杨恐怕也不是简单病死那么简单,内疚之下,急火攻心甚至自杀都有可能。

    不知道尚家庄的人对老杨已经死了知晓不知晓。

    知道还好,如果不知道,一旦谈起这事,没准就会引发什么误会。

    勒住缰绳让驴子停下,罗一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自己这个债主怎么好像当的有点憋屈呢。

    “先生可是疲累了?”周口口见罗一停了下来,目光四处看了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咱们到那歇息一会吧,正好把驴子也喂一喂。”

    “倒不是太疲累,只是觉得这个时候去尚家庄有些不太妥当。”罗一从驴子上下来,走到树荫下望了望稀稀疏疏的庄稼苗,叹了口气道。

    周口口明白罗一话中的意思,将厚厚的麻布从驴子上拿下来,嘴角忍不住的扬了扬,无声的笑了两声。

    几的接触,周口口对罗一有了更深的了解。

    根本不是个心中无比狠厉,动不动就使手段谋算的喜怒无常之人。

    只要不招惹或是欺辱,先生与谁都能到一起,就算是笑的过头一些,也是毫不在意。

    不经意间对有些事的看法,虽然有些惊世骇俗,但哪个多智近妖之人不是这样呢。

    而且让人惊叹之余,还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心中的良善。

    “先生,您心思太过细致,想的也太多,也太过处处为他人想着了。

    那可是几百贯钱,普通人家见过一贯钱的都没几户。

    您去看看欠债的怎么样了,那是经地义的事。”

    将驴子赶到路边青草多的地方,周口口捏起宽大的衣襟忽闪了几下,大声笑道:“方才您是自己从驴子上下来的。

    想那些有的没的,还不如欢喜欢喜身子骨比先前壮实了些。”

    周口口的这句话,让罗一目光顿时一亮。

    骑着驴子已经走了差不多十里,虽然屁股和大腿里面磨的有些疼,但却没有之前那种疲累不堪的感觉了。

    短短的几就恢复成这样,看来这身子骨还有救。

    罗一正高心时候,突然从大树的另一侧走出一个老者。

    “古语讲,与人为善,于己为善,与人有路,于己有退。

    少郎君不但是个大慈悲之人,还是个无比聪慧之人。

    你这个胖子就差零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