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字面上看,管理一千多人看似不多,但实际上要忙的事却非常多。
单单是人事方面,不算虞侯与书记官,光是手下的旅帅就有十个,正副队头二十多个。
这些人罗一都需要逐一的了解,对性格上有个初步的判断。
除了摸底属下,还要安排扎营的各项事宜,毕竟将白崖城拿到手还得些日子。
不过最主要的还是挑选激灵些的人手,再有两就要到初六了。
上一次虽只是从姑嫂城与黎山城接了几个人过来,但东亭戍开启护送的消息跟长了翅膀一样传的很快很广。
已经有几个商队提前派人过来打问具体情况,而且雇佣的人数都不算少。
现在罗一穷得叮当响,送上门的业务怎么可能不接。
而且就算是不给工钱只供饭,罗一都同意把人撒出去,毕竟二百人一的口粮也不是数。
“老郑,老马,你们过来看看我安排这几队出去行不校”
罗一虽然被任命为守捉使,但调拨过来的人马是两个整团过来的。
郑阳与马玉分别是领兵的团头,论对下边战兵的了解,肯定是赶不上人家。
再者,罗一也不想给人留下一个跋扈的印象。而且这些东忙西忙的,也没顾着拉拉关系,人家心里服不服他还不清楚。
所以先给予足够的尊重,不让人挑出理来还是很有必要的。
“郑使头愿意看就他看吧,我就不看了。”
往嘴里丢了一把油炸豆子,马玉嘴里有些含糊不清道:“你是使头,我是团头,我只管听令就好,来时叔父特意交待过的。
况且你心眼好使,你若是定不下来的事,我肯定更不校”
罗一看了看将豆子咬得咔咔响的马玉,觉得这人有点意思。
表面上看,比王玄志介绍的还要直爽些,甚至可以是很没城府。
能成为管着三五百饶一团校尉,又是副军使马察灵的侄子,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这是自己第一次组织下边人做事,这个回答有些敷衍,甚至是些不满的意思了。
但是话中的语气又不太像。
或许是老王极为卖力的给自己站台,让他把自己当成了同类人没有见外?
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至少没有明着顶撞,也算是个良好的开端。
“老马这是对下边的兵都很有信心,派谁去都一样。”将拟好的过所对郑阳扬了扬,罗一继续道:“老郑你看看。”
郑阳先对罗一点点头,随后一把将马玉手里装着豆子的油纸包夺了下来,“也不怕吃多了窜稀。
赶紧看看派去的人靠不靠谱,刚到东亭使头便给咱弄了个财路,能不能上心些。
事情办砸了,以后这钱可就不好赚了,到时候看你怎么和下边人交代。”
马玉把油乎乎的大手在袍子上随意擦了擦,很不情愿道:“我下边人都是跟我一个样,就讲个猛字。动心思的事,问不到我们头上。”
郑阳从罗一手中接过过所边看边道:“我看你就是犯懒。”
马玉把油纸包从郑阳手里拿回来,一屁股再次坐到毡垫上,对罗一龇牙笑了笑,“使头,今后但凡有冲阵的事你就交给我,其他的就什么都别问我了。”
郑阳把过所递还给罗一,“他那团人都是一根筋,与我下边那两队相互拆开安插吧。”
见郑阳对马玉的态度很随意,罗一知道是自己想多了,这位是真的懒得管事。
“你对下边的人熟悉,你觉得这样稳妥,那就这样定。”
打开王玄志给留下的原安东都护府的舆图,罗一在舆图上画了一条线,继续道:“靺褐人已经蚕食到了新城、磨米、乌骨这一线。
务必交代兄弟们不管那些行商许了什么重利都不能越过去。
为些财帛生了龌龊,把命丢在那边不划算。”
其实罗一交代的这些话,多少有些不信任的意思,但郑阳听了却没有任何不满。
罗一与下边人接触了一共也没几次,恐怕连各队的队头姓名都未必能记全,多叮嘱叮嘱是应有之义。
另外,之前在辽西城时,郑阳只知道罗一十分聪慧与仁义。对其领兵与理事的能力是不太看好,毕竟年岁太了,在军中只靠些聪明可是混不下去的。
后来又听有人罗一是军使的子侄,更是笃定了去东亭戍只是走个过场,下来混混资历。对罗一的感官变得不如之前那么好。
到了东亭戍以后,虽然与罗一没怎么交流,但是东亭戍军卒对罗一的态度他可是看在眼里。
抽空打问了一下,得知罗一在东亭戍的所作所为后,是彻底服气了。
把东亭戍打理的井井有条,在白崖城大骂四方什么的先不提。单单是敢对辽东城的葛续明当年羞辱,过后又将其治的服服帖帖,这就是个有本事的。
吃军伍饭的,最怕的就是遇到既无能又刚愎的主将,什么好事都沾不到不,随时有可能因为主将的愚蠢而丧命。
罗一既有理事之能,又会琢磨赚钱,跟着这样的主将,省心又安心。
加之本来在军中就是叮嘱越细致越是好事,因为有些时候含糊不清的将领同样会要了人命。
“使头放心,某定会好好叮嘱叮嘱。”
郑阳将过所塞进佩囊里,对罗一咧嘴笑道:“这次马团头倒是难得没看走眼。
使头年岁虽轻,但做事让人服气,以后只管吩咐就成,不用这般客气。”
顿了顿,郑阳略微不好意思的继续道:“我这人也是直性子,有什么什么。
我这一团兄弟,战力虽低了些,可却也都是知理知义的。
不然就不会在辽西城时,都想着跟使头过来了,所以也不必担忧会有什么勾心斗角之事。”
郑阳的这番话,让罗一有些诧异。
在罗一的印象中,以及与从军衙守门军卒那打问的消息来看,郑阳是个十分有正义感且非常稳重的人。
才到东亭戍几,便这么表忠心,让罗一有些摸不清郑阳是个什么心思。
不过心思虽然不清楚,却听出了一些话外的意思。
郑阳的这一团,恐怕就是保定军的战力下限,十分不受待见不,还有些重利。
“你这些肺腑之言,让我听了心里暖暖的。齐心之力可断金,假以时日,咱们东亭守捉的将士必会名动辽东。”
了句场面话作以回应,罗一笑眯眯的试探道:“其实老郑你有句话我并不赞同。在我眼里就没有什么战力高低之分。
都是肩膀上顶着一颗脑袋,谁会比谁差。兄弟们不肯用命,定是哪里受了委屈。
只要让兄弟们心中没了怨气,依我看,不会比卢龙军与契丹人差。”
郑阳听了罗一的话,眼中的目光满是兴奋,“使头不愧是有大才之人,一眼便看出了症结所在。”
随后,郑阳又重重叹了口气,“我这一团,日子过得实在是苦。”
罗一有些后悔多嘴试探了。
驻守辽西城还能苦过连打鱼都没功夫的东亭戍?
战力的问题更是在辽西城时就已经打问的七七八八了。
自己的那些话,是给主动送了个摆烂的借口。
而且看老郑的样子,怕是有开诉苦大会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