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将白崖城的各项事务都甩给李尚客,罗一依旧是忙得不可开交。
而且罗一也低估了规划全面铺开后所带来的难度。
首先就是人手不够用,如果选择练兵,那就没法屯田。
如果选择屯田那就没法练兵,就连折中选择一半练兵一半屯田都没可能。
白崖城不算大,但想要防守的细致些,没个三头两百的战兵根本不行,毕竟靺鞨人那边还要防备。
剩下的七八百战兵,选择折中的话,屯田的亩数绝对不够用。
就算熬过前半年,下半年以及后年秋收前,绝对是要挨饿,除非辽西城给调拨米粮。
刨除亩数,开垦新田本身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大规模的屯田一般是先有沟渠,随后才会开垦田地。不然水利跟不上,全指着老爷下雨,收成也不会好。
除去水利设施,要开垦出生地也非常麻烦,上边的杂草要清除,土质特别紧,实需要几遍的深耕。
这些都还好,主要是地里面的石块与木桩,这个是要下大力气的。
几百人又要挖沟筑渠,又要开垦出足够的田地,还是来年就能种的田,这是根本无法完成的任务。
除却人手不够,米粮上也是个大问题,大军一旦操练起来,胃口那是超级好,个个都是无底肚。
从草河城那得来的粮食,也只是暂时解决了缺粮的问题,就算省着吃也只够半年的消耗。
再次雇佣白崖城的百姓也已经行不通,百姓们已经入了大唐的户籍,为了笼络人心,挨着屯田的西侧,给百姓们都划分了土地。
这让处于白崖城底层的高句丽人,对大唐对东亭感激的同时,还有了高度的认同。
更是对开垦分配到的生地,热情空前高涨,毕竟只要开出了田地那就是自己的了,只要不遭大难就可以世代相传。
尤其是这次的垦荒,辽西城派了不少农博士下来,以后不愁庄稼打得少。家家都是勒紧裤腰带,恨不得整都待在地里。
面对这种局面,罗一只能先把练兵放到一边,等入冬以后再仔细琢磨。
不值更的战兵,以兴修水利为主,开垦屯田为辅。务必保证来年开春白崖城百姓们的新田能够全都得以灌溉。
相应的,计划免去百姓三年赋税的念头也只能打消掉,用百姓来年打的粮食供养大军。
另外之前像是修路与大炼钢铁的一些规划也全部搁置起来,就连会所的修盖与装修也暂停了下来。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罗一直注重农业,商业那一块也没放下,毕竟集市刚刚成立,名头还没彻底打响。
所以罗一每日不是奔波在各处开挖的沟渠与翻耕的田地,就是在集市上忙着迎来送往。
“子这连个婢女都没有,要不您回白崖城去歇息?”
罗一对李尚客也是无语了,自己都累成狗了,挺大个官还非得跟着自己住一块。
不但得伺候他,有这么个超级大灯泡在,与洪秀卿卿我我的机会都没了。
李尚客两只大脚在水盆里搓了搓,又拍了拍炕沿道:“白崖城里的宅院虽你也给弄火炕了,但总觉着住舒坦。
况且我这人没那么多规矩,也没那么矫情,不用担忧哪里有不周之处。”
罗一同样用力搓了搓泡在木盆里的双脚,语带幽怨道:“您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李尚客嘿嘿一笑,“这得叫什么话,我住这里不就是图个与你吃一样的吃食,不要那么气。”
抬手指了指西屋,李尚客揶揄的继续道:“你这屋舍可是两间正屋,有佳人相伴时,你去那边不就完了。
我这年岁大了,老眼昏花不,耳朵也不大好使了,不用有什么顾虑。”
“能句您为老不尊吗?”罗一瞥了一眼笑眯眯的李尚客,“我算是看出来了,您这是家眷没过来,拉着我一块过和尚日子。”
李尚客用帕子擦了擦脚,往后挪动了几下身躯,一头躺在了炕头,“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就你子往外推。真不知道该你是聪慧还是傻。”
罗一撇撇嘴,“君子不重则不威,您是上官就该有个威严的样子吧。”
李尚客拿起瓷枕垫在头下,对罗一挥了挥手,“得也对,待会儿你去白崖城的宅院吧。”
“您这话不觉得亏心吗?”罗一被噎得差点背过气去。
李尚客斜了一眼罗一,“我堂堂保定军的长史,被你一个守捉使当成了县令使唤,你好意思我亏心?”
“白崖城不归保定军辖制?您管理政务那是应有之义。”
罗一自知理亏,强词夺理了一句后赶忙把脚擦干。
把洗脚水倒了,又顺便到外屋往灶坑里添了两把柴火。
不过瞄到用石板盖住的灶台台面时,罗一叹了口气,又走进了东屋。
“您柳城会不会全数把米粮给划拨下来。”
“这谁得准。”坐起身子,李尚客看了看罗一,“东亭的米粮不够?不是从草河虏获了不少。”
罗一拿出一张地图,借着油灯边看边继续道:“新开那些田需要的种子,还有熬到秋收糊口的米粮,都得预备出来。
若是不管不顾,白崖城还赶不上之前,累死累活做得这些就全白费了。”
“你与我这个没什么用,米粮如何调拨是军使了算。”李尚客凑过来看了看地图,好奇的继续道:“你又打算来一次草河之事?”
“我倒是想,可没多久就要上冻了,大雪一旦下起来,根本没法出兵,而且哪能次次运气都那么好。”
看了看地图上辽南的几处羁縻州,罗一摇摇头继续道:“虏获来钱实在是太容易。
有了一次就总想着第二次,一旦抢习惯了,就让人欲罢不能。
咱们大唐可是礼仪之邦,不能总这么干。而且这是一种竭泽而渔的做法,不如细水长流来的好。
就算抢,也不能总可着家门口的人抢,得走得远些才校”
李尚客嘿嘿一笑道:“你不用太愁,多了白崖城,军衙不会视而不见。
而且你该怎么谋划就怎么谋划,不用顾虑太多。”
罗一将目光从地图挪到了李尚客的脸上,“您这话怎么听着像是鼓动子出去抢呢。
另外军衙还真打算放手让子去折腾?”
“你以为我来时的是在笑?”李尚客剜了一眼罗一,“若是笑,我会跑到你这来?”
罗一咔吧咔吧眼睛,将目光再次看向地图,“既然您这么,子可真要折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