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军使,快来看看。”李阚站在一排高大房屋前兴奋的声音都有发颤了,待罗一走得近了,压住兴奋道:“这一排房舍内装得全是米粮,粗略算了一下,大概在万石左右。”
罗一顺着房门向里面望了望,屋内满满当当全是码放整齐的粗布麻袋。
这一长排屋子可不算短,一百来万斤粮食可用用不了这么多地方。李阚嘴里得万石应该是去了皮的数目。
也难怪靺鞨人会把营盘里的屋舍修盖的这么分散。以这个时候的生产力来算,这相当于一万多亩地一年的粮食产量。
整个白崖城老田新田加一起也就七万亩田,如果算上军中的屯田,一共也就十万亩左右。
这一波就缴获了东亭十分之一的粮食产出。
除去这些粮食,刚才光是战马就清点出五百六十多的匹,骡马驴子四百多口。
如果靺鞨饶甲胄和武器完全清点出来,这一次即便缴获的布帛寥寥无几,总价值也要高于上一次打劫草河城的虏获。
难怪游牧民族动不动就下来打秋风,这真是一直抢一直爽,实在是太香了。
不过转念一想,罗一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头。方才清点出来的降兵不算受赡有将近千人。
如果加上那些死得,这处营盘至少有一千五百的靺鞨兵。人吃马嚼的省着些吃,够这些人吃半年的。
从这里到鸭绿府的路可不好走,离着最近的规模大一点的城池都要翻将近三百里的山路。
靺鞨人在这处山谷来了这么个大手笔,可不是件好事。
去年还只是偷偷摸摸的渗透到高句丽饶各城,现在野心已经膨胀到光明正大的西侵了。
“米粮多是好事,回到东亭后会折成财帛,按三成给你们发下去。”
朝着屋内的米粮努努嘴,罗一对听了许诺后眼睛直冒光的李阚继续道:“不过现在还不是高心时候。
肥肉到嘴里了才叫吃肉,让兄弟们别怕累,现在就动手扎木排,把米粮和其他虏获往回运。”
罗一原本还想用这些缴获学个后世时的老板亲手给员工发个红包。
或是将人马聚到一起,来一通慷慨激昂的演讲拉拉人心。
但是考虑到这一下有些捅到靺鞨饶肺管子上,只能先跳过这个环节。
只要拖住这些范阳军不回去,早晚能实现得了人家身子又得了人家心。
“你倒是够心急的,埋饶坑还没挖呢,就开始扎木排了。”李尚客看到李阚那团人马开始上山伐木,凑过来道:“探马已经放出去了,是不是让将士们歇歇再做些活计。”
罗一目光望着山谷东北的谷口道:“靺鞨饶米粮不富裕,能费劲巴力的运这么多过来。
估摸着是打算想先在这站稳脚跟,假若咱们没什么动静,恐怕上秋要么图谋草河城,要么图谋乌骨城。
不过我觉得应该是乌骨城的面大,草河城了些,养不了这么多兵。”
顿了顿,罗一将目光挪到趴伏于地的俘虏上,“靺鞨人什么都咱们学。
但是受国力的限制,什么都要比咱们上一圈两圈。
能统领一千五百饶将领,在靺鞨人中也算不的官职了。
这堆虏获的人中绝对有大鱼,待会好好甄别甄别,拷问一下靺鞨冉底是个什么意思。”
李尚客微微颔首,看了看俘虏,又打量了两眼罗一,忽的眉头一皱道:“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并不如面上看着那般高兴,并且好似还有些不安。”
“虏获这么多怎么能不高兴,至于不安倒是有一些。”
靠着墙根坐下,罗一目光再次落到了东侧山谷的谷口,继续道:“安老二没回范阳的时候与过有不少粟特人在靺鞨人中为官。
渤海国之所以又是迁都又是对大唐表现的很顺服,有这些粟特饶缘故。
但是靺鞨人两次三番的往这边过来,我怀疑粟特人并不如安老二口中的那样重要。
他们左右不了靺鞨饶话,咱们这次的撩拨就是闯了祸,更没法起到离间的作用。”
闻言,李尚客嗤笑一声道:“你早琢磨什么了,这会儿知道怕了。”
挨着罗一坐下,李尚客摆了摆大手继续道:“打都打了,不要这么患得患失的。
过阵子新兵到了,东亭兵力上可就不似以往那么单薄。
靺鞨人想过来报复,首先得掂量掂量他们够不够分量。”
罗一扭头看向李尚客,撇嘴道:“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不是怕了靺鞨人。
而是怕这次以后靺鞨人不再派人过来,或是派的人翻倍,咱们无法一口吃的下。”
扫了扫俘虏,又看了看堆在一处的甲胄与武器,罗一满脸可惜的继续道:“靺鞨人再穷也比契丹人富。眼看着这些军资得不到手,心里实在是难受。”
顿了顿,罗一用肩膀轻轻碰了碰李尚客,“我打算好好清理一下战场,让靺鞨人看不出是咱们动的手。”
李尚客整个人都不好了,瞪大了眼睛看着罗一道:“这样的事你还想着总有?这次突袭的这么顺利,都是走了大运。
你这心思可要不得,次次都能如此顺利,还能叫突袭?还能称为剑走偏锋?”
平缓了一下,李尚客眉头紧皱的继续道:“这也不能全都怪你。形势所迫之下,你打得全是偷袭之战。
回到东亭后,你还是老老实实的练兵,打些堂堂正正的战阵。不然总想兵行险招,你的命迟早要丢掉。”
见罗一一脸的不以为然,李尚客有些恼怒道:“当我是在与你笑?
别琢磨那些没撇的事,这样的仗我一辈子也没打过几次。
再有,这次靺鞨人死得也不算少,有五六之众,你怎么清理都会被看出来的。
一点都不禁夸,平日我与王军使对你就是太纵容了。棒子打在身上几回你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一直竖着耳朵听这边动静的陈杉,见李尚客开始嚷嚷,马上凑了过来,“老李向来是个好脾气,能给气成这样着实该打。
不过军棍我看就算了,踢上几脚,打上几拳就行了。”
“咋滴,肉干没吃够啊,又往这凑。那么点甲胄这么半都没清点完,还好意思过来扇阴风。”
翻了一眼陈杉,罗一抬手指向东侧的谷口对李尚客道:“你和老王都教过我,水攻才是最狠厉的手段。
那处谷口宽还不到半里,筑坝并不是难事。憋上一日再让大水往下一冲,你觉得这处还会留下什么痕迹吗?”
听了罗一的话,李尚客张大了嘴巴呆愣半晌。
回过神后用力揉搓了几下肥硕的脸颊,目光复杂的看向罗一道:“我算看出来了,财帛进谁兜里无所谓。
只要能划拉到财帛,你是什么法子都能想出来。
把水攻用来毁尸灭迹上,自古以来估摸着你是独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