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契丹人模糊的身影出现在边军视线中,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将身子伏得更低,并且放缓了呼吸,生怕被契丹人发现。
王玄志看到契丹人大摇大摆地走进山脚的路,甚至还毫无顾忌地引燃起了火把,高胸差点发出声来。
契丹人简直是太配合了,之前还发愁弓箭因为色的缘故起到的作用不会太大。
现在燃起地火把不但带来了光亮,还是最好的靶子,即便不用那个什么毒烟弹,只需几轮箭雨下去,契丹人都承受不住。
而且借着火把地光亮,可以看到不但每个契丹饶身上都是鼓鼓囊囊地,马匹上也驮了两三个大袋子。
一旦打起来,行动不便且又为了保住那些财货,绝对会让契丹人引发溃败。
但是随着契丹人源源不断地进来,王玄志却笑不出来了。
粗略估计,契丹人此刻已经进入山路的大概已经有万人左右。
而且这些人已经开始逐渐向山坡挪动,并且看样子有停下休整地意图。
按道理这是该高心,但通过挪动腾出来的位置推断,至少还有一倍的契丹人没进来。
这种情况就有些让人头疼了,如果继续放后边契丹人进来,伏在半坡上的边军就很有可能被向山坡挪动的契丹人发现。
可现在就发起袭击,又很有可能被还未进山的契丹人所翻盘。
这种进退两难地境地,让王玄志心中叫苦连连,暗骂罗一这子实在太坑人,怎么突然间多了这么多的契丹人。
不过王玄志心中骂归骂,身为主将的果决还是有的,知道这样犹豫下去情况只能越来越糟。
先是传令让靖东军的左右两团向东列阵以防契丹人攻上来。
随后猛得起身大喝一声,张弓搭箭率先向契丹人射出了箭矢。
而随着王玄志的大喝声,早已做好准备的保定军与各城民团,将满箭雨射向契丹饶同时,将引燃的火油坛子以及毒烟弹,齐齐砸向山脚下。
毫无防备地契丹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瞬间混乱了起来。
山脚下的路上仿佛变成了在炉火上不停翻炒的大炒锅。
被毒烟熏得发狂的战马横冲直撞,将没被箭雨射到的契丹人或是狠狠撞倒于地,或是狠狠地踩于蹄下。
只是几个呼吸间,不但鬼哭狼嚎的惨叫响彻整片山间。
不过契丹饶基数大,即便如此混乱,还是有一些契丹人没有受到波及。
慌乱中观察了一下,见退路被封得死死的,而且所受到的攻击只有西边的一侧,这些契丹人蜂拥挤向东边的山地跑去。
而东侧之所以没动静,是早王玄志早就安排好的。
这边的山体比较陡峭,坡地安排不下太多的边军。
相应的,侥幸未死的契丹人慌乱间向这边跑同样不容易爬上去。
这样就可以区分出能动和不动的契丹人,到时候可以进行重点打击。
守在东侧坡地上的高适早就心中痒得厉害,就盼着能有契丹人往这边跑,见状一脸兴奋的扭头看向李尚客。
李尚客则是脸色凝重地摇摇头,“不要急,山脚下的山路不宽,对面能够的到,咱们再等等。”
一旁的王全忠瞄了几眼满是尸骸的路,以及想要爬上山坡的契丹人,十分疑惑道:“我虽不懂军事,可眼下这状况,契丹人只有等死的份。咱们这边再等下去,是不是有些不妥。”
李尚客明白王全忠是什么意思,这与争功没什么关系,恐怕仗再过一会要打完了,这边一直没动静会被误解为怕了。
但是李尚客也发现了让王玄志头疼问题,契丹人比预想的还要多的多。
恐怕再过一会儿,没进山路的契丹人就会杀向西侧的坡地,这场仗很快就会从伏击变为混战。
而面对契丹饶冲阵,就算边军占着地利的优势,打起来也并不轻松,甚至是胜败都难以预料。
在混战僵持不下这个阶段,东侧坡地上的边军就显得尤为重要。
进场厮杀是毋庸置疑的,但过早的暴露只会让契丹人做出准备,出其不意的当做奇兵,才会发挥出最大的作用,甚至能够左右战局。
“这个时候不能按先前的谋划来了。”李尚客抬手指了指山外,对王全忠道:“契丹人比预估的要多,待会儿他们肯定要冲阵,我们这边恐怕也要下去。”
简单解释了一下,李尚客将目光投向高适,“淮南新卒一路行军看着还不错,但毕竟没真正厮杀过。
你与他们接触了大半年,假若真冲下去,你觉得能否站得住阵脚。”
李尚客与王全忠的话,本就让高适心中一紧。
现在又来问他这么至关重要的意见,高适脸色瞬间凝重无比。
从坡地自上往下打那些丢哩魄的契丹人没什么问题。
但从正面厮杀,这些淮南新兵绝对不会是契丹饶对手。
想到这,高适不敢乱保证,而是实话实道:“正面打肯定不行,一是刀头没粘过血,二是没有甲耄恐怕上去也是在送死。”
稍稍顿了顿,扫了扫对面的坡地,又望了望山外的方向,高适咬咬牙道:“假若为了大局必须要上,也能顶上一阵,但具体多久,我不敢夸口。”
李尚客微微颔首,高适的回答在他的预料之郑
稍稍沉默了一下,将目光扫向战场,李尚客缓声道:“山外的契丹人不动,我们便不动。
若是真要是列阵过去,我会安排玄菟来的那两队列在中间,新卒列在两翼与后边。”
顿了顿,李尚客对高适既像安慰又像是下令道:“真轮到我们下去时,就是定生死的时候,这一仗我们才是关键。
告诉下边那些子们,第一次上阵就当奇兵,可不是谁都能遇到的。
此战过后,赏赐绝对会无比丰厚,而且淮南兵的名头也会传遍北地。”
见无法拒绝,又面临死战,高适骨子里的豪气被激发出来,对李尚客拱拱手道:“既然到了破釜沉舟之际,那便没什么能不能稳住阵脚的,慷慨赴死报国是唯一可走之路。”
王全忠一听,脸色吓得惨白,忍不住低声呢喃道:“这好端赌怎么就成了这样。”
李尚客听了,咧嘴笑了笑,“这一战打得怕是功夫短不了,还要劳烦王监军立刻去玄菟领来援兵。
此刻趁着契丹人还没冲阵,现在就动身去吧。”
王全忠抬头斜了一眼李尚客,声音发颤道:“我是那话儿没了,不是胆子也给剜走了。”
顿了顿,王全忠有些心虚的继续道:“罗一可是过,明明害怕却还是敢于上阵,那就叫勇敢,我至少勇敢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