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大雨,并未能持续到第二的白日,头顶的烈日依旧灼人。
不过东亭城的气氛却比昨日还要热烈,百姓们也变得更加沸腾。
因为东亭军衙,更准确该是罗一同意了百姓们购买契丹俘虏的请求。
罗一力排众议做出这个决定,其实也是出于无奈。
按道理,新八部这两万多俘虏最佳的安置方案要么是拆分加入各军,要么是留在东亭做苦役。
但是昨晚洪秀的话点醒了罗一,饶心态都是会变得。
前一刻信任你不代表下一刻该信任你。
真乱起来后,李隆基绝对会受到一万点暴击。
连他最信任的安禄山都能反,其他人就不会吗?
开战初期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辽东将得不到任何朝堂上的支持,还要发兵攻打范阳、平卢等地。
河北那边迟迟没给回信,米粮的事大概率是如洪秀所要黄了。
一切所需将全都要靠辽东自己。
兵额增加到五万,老八部那三万人马又许诺编入军郑
如果再把新八部的两万多降兵编入军中,整个辽东的兵力将达到十万。
辽东是比之前热闹了不假,不少的荒地得到了开发。
但毕竟底子太薄,人口总数还没达到一百万,根本养不了这么多兵。
收下老八部的三万人马已经到了极限,将将能达到十个人养一个兵。
这个比例已经高的有些吓人,更何况辽东的兵种有一半都是骑军,另外一半也是步骑。
放眼大唐各方镇,辽东的马匹数量是最多的,就连河西都比不上。
战马那玩意儿平时还好,真正到了打仗的时候就是四脚吞金兽,精料恐怖的消耗量能让人怀疑人生。
现在周边能打秋风,能往回填补些消耗的势力,要么是盟友,要么是自己人。
辽东最引以为傲的战马拥有率,将会成为拖垮辽东的最大负担。
契丹人又是生的骑兵,将他们当步卒用,不但是一种浪费,养成的习惯也很难将他们训练成合格的步卒。
加之为了应对今后的战事,就算不想远征膏药国都不校
而这样一来,米粮势必要优先供应东征,更没法养活那么多骑兵。
除去米粮不够,另外一个因素就是将新老八部全纳入军中,契丹人将占辽东兵力的一半。
这个占比太高,眼下要应对的事情又多到一箩筐,能彻底消化还是未来会变成一颗定时炸弹并不好。
百姓们既然有买饶意愿,不如顺水推舟,既能增加垦田又能养住人。
以后战势真不顺的话,多给百姓些补偿,也能随时抽调回来补充进各军。
不过尽管有种种理由需要这样的决断,可罗一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可惜。
毕竟这是能跟河北边军打得不分上下的两万多猛人。
在军衙前只是看了一会兴高采烈排队的百姓,罗一便摇摇头回到个中堂。
一来眼不见心不烦,二来需要处理的事情还很多,没时间在这上过多患得患失。
“使君,这些是安排给几位族长的人手名册,这是给长安高公发的行文。”
在中堂等候了半晌的都水监高手,见罗一回来,马上起身将手中准备好的书信递给了过去。
“承泽,你现在是东亭的都虞侯,该有的气势还是要有的。”
看到从老高那要来的高手余承泽,还是一副普通饶打扮,罗一摇摇头,接过行文边看边继续道:“以前的一些习惯并不适合于现在。
有些活计是要你培养些麾下去做,都虞侯该做的是要人又敬又怕。”
余承泽闻言,憨憨的笑了笑,“正想与使君这事。
属下生就是上不得台面,这五品上的都虞侯,属下实在是做不来。”
“我最初还是个病郎君呢,谁生就是上的台面的。”看到名册上的名字尽是些女名,罗一抬头看向余承泽道:“你到东亭这么短的时间就教授出这么多娘?”
余承泽谦逊的摆手道:“属下哪有这个本事,有一大半是从柳城与范阳调过来的。
原本是打算着往靺鞨人那边撒过去,赶上契丹的那些族长过来,就先把人手用了。
启用那些新手,也是想着这样的事都是心知肚明的,先让他们过去磨炼磨炼。”
名册上不下百人,就算有二十人是在东亭物色且培训出来,都是相当了不起的事情。
而且想的也算周全,他派给楞利实那些族长的仆从与婢女,人家不可能不知道是什么用意。
放下名册,拿起要发给高力士的文书,罗一轻笑道:“你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不用如此谦虚。”
看了几行写给高力士的文书,罗一眉头猛得一皱,反复几次在行文与余承泽的脸上看了看,“你这写的过于含糊,并且很多事情也没写进去。”
余承泽的目光坦然与罗一相对,“高公交代过我,跟了使君就是使君的人,万事都要替使君考虑。
加之使君对河北是个什么意思,属下也能猜到几分。
擅作主张,还请使君勿怪。”
见罗一不回话只是直勾勾的盯着他看,余承泽知道这番辞不足以让罗一取信,苦笑了一声道:“其实属下也是有私心在里面。”
“私心?”罗一放下行文,指了指了案几对面的粘店道:“坐下仔细,如果不能让我信服,这个问题可就有些严重了。”
余承泽并没有坐下,而是站得更加恭敬道:“属下是德州,也就是平原郡人。(李隆基闲着没事改州为郡,后期又改了回来。)
对河北不敢了若指掌,但多多少少还是有所了解。”
稍稍犹豫了一下,余承泽先是扭头向堂外看了看,咬咬牙低声道:“东平郡王一旦谋反,首当其冲的就将是河北南部各州。
放眼大唐,除了属下出身的德州,就只有使君您在做着应对。
属下虽无大才,但也愿如使君一样,为国为民出这力。
眼下辽东看似蒸蒸日上,实则情势变就变。
能给使君减少些不必要的麻烦,也是属下该出的微薄之力。”
出了这些话,余承泽整个人仿佛都轻松了不少。
而且也再没什么顾忌,指着自己的廨舍方向,余承泽继续道:“您给属下配的那几个帮手,眼光跟刀子一样整日刮在属下身上。
使君又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跟着使君一路走下去才是正经。
扣死理而无谓的丢了性命,并不划算。”
余承泽的辞,让罗一来了兴趣,轻轻叩了叩案几道:“得有点意思了。
那几个憨货看着你的事不用多,你如何断定河北南边各州会首当其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