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大唐的勋贵还是普通百姓,对于罗一征伐取胜已经麻木了。
不过这个麻木不是漠不关心,而是就该如此或是原本就该这样的意思。
因此对于前脚刚张贴了罗一率军攻克倭国的捷报,后脚紧接着就受到朝堂夺职降勋,各地百姓全都跳脚骂了起来。
原因很简单,普通百姓们的想法很淳朴。
首先有了这样大的功勋,不封赏也就罢了,反而还要受到责罚,这简直太过分了。
其次这布告上的措辞听着就让人不舒服。
什么不勤政务,只知征伐而不顾国之大任,什么有负皇恩愧对下黎民等等辞,好似罗使君犯了什么大罪一样。
征东的差事是朝堂给的,不去东边征伐难道还回到长安城里处理政事?
再者罗使君怎么就愧对黎民。
去了剑南一次,精盐与雪白一样的糖霜固然百姓吃不起。
可以往的糖霜与粗盐的价钱儿那是嗖嗖的往下掉。
还有吃茶的新法,比以往蒸茶更耐放,更好运送。
除去顶好的茶品依旧价高,其余的则是价钱同样越来越低。
有个婚丧嫁娶,咬牙从口中挤一挤,也能换些茶回来招待宾客。
辽东过来的各种皮货,尤其是熟过的羊皮,比前些年硬是低了一倍有余。
冬日里有一套暖饶皮袄,那是连被子都省了。
倭国那边听闻不缺铜料,罗使君将其攻打下来,今后纳赋纳税能不会少受柜坊盘剥?!
朝堂上那帮贵人们连罗使君一个手指都比不得,还好意思人家误了政事,真是太不要脸。
而杨国忠与罗一间的矛盾以及过节,早就大唐上下皆知。
百姓们自然将这些对罗一的不公认为是杨国忠使得手段。
因此始作俑者李隆基没被骂,杨国忠却是被满大唐百姓所咒骂。
对于这种情况,李隆基不但没有察觉出危机,反而沾沾自喜。
觉得他的手段十分高明,既打压了罗一,又将骂名甩给了杨国忠。
而且也因于此,对杨国忠对辽东的动作睁只眼闭只眼没做反驳。
按李隆基的本意,夺了罗一的节度使只是暂时的,今后还是要他遥领的。
毕竟罗一对辽东各部最为了解,对各方也能起震慑作用。
但是杨国忠可不想让罗一再凭军功而重得圣眷。
正好郑昂与鱼朝恩都在辽东,且一个主政一个主军。
借着李尚客之前上书辽东只知有罗一而不知大唐皇帝的理由,将郑昂顶到了节度使的位置上。
并且在他的授意下,鱼朝恩强令王玄志下令重组后的保定军又全数放置回辽西城。
甚至还将一直归柳城所管制的汝罗守捉与半废弃的燕郡守捉强行划归到辽东管辖。
这一举动,如果不是两边的将士都算熟识,绝对会引发冲突。
而平卢边军的退让,让鱼朝恩与郑昂以为是怕了。
变得更加变本加厉,下令保定军修缮燕郡守捉城的同时,往西三十里处再筑一座守捉城。
这一做法立刻引起了平卢军,甚至是保定军的强势反弹。
汝罗守捉与燕郡守捉离柳城本就只有一百多里。
辽东把这两处强占了过去,相当于把柳城的东大门一脚给踹开。
现在整个营州境内没什么战事,这个还能忍。
可再往西三十里还筑一座守捉城,相当于辽东把拳头直接怼到柳城的脸上。
况且也没有战事,筑个毛的守捉城,针对河北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平卢节度副使吕知诲直接从平州把史思明给叫过来与之对峙。
而安禄山传过来的军令更直截帘,将平卢军军直接顶到了燕郡城之前,并且相距不到一里开始修筑军城。
保定军原本就对郑昂顶了辽东节度使的位置极其不满。
加上平卢军又是老上级,联手演了一出拳脚版的全武行后,直接退回了辽西城。
这让鱼朝恩气得直跳脚。
强行下令保定军再次前置于燕郡守捉,并且鱼朝恩要亲自领兵前往。
保定军无奈,只得派了一营的人马跟着鱼朝恩过去。
前后来回这么折腾,让这一营的保定军人马愤懑不堪。
暗中与平卢军商议过后,两边直接再次拳脚相对。
保定军趁机把鱼朝恩扔给了对面。
平卢军则是抓着这个机会拳拳都往鱼朝恩的嘴巴与腿上招呼。
不是嘴贱,不是能折腾吗。
满嘴牙与两条腿给打断,看你还怎么嘴贱怎么折腾。
将鱼朝恩打个半死后,两边再次假意手搏。
营造出平卢军军不敌保定军,不但让保定军将鱼朝恩抢了回去,还后退了二十里,避免保定军因丢失主将而受责罚。
鱼朝恩能给李隆基做贴身的内侍,怎么可能是傻子。
断定即便两边没有联合整他,也是保定军故意为之。
可苦于他来辽东的时日尚短,还没拉拢到可靠的人手。
而且就连他的亲卫只有两个内侍。
对这一营的保定军敢怒而不敢言,只能传书朝堂与杨国忠寻求助力。
而身处东亭城军衙内的郑昂,骚操作丝毫不亚于军中的鱼朝恩。
自打罗一主政辽东,为了增加口众以及让安家辽东的百姓能够度过最初的困难期,一直都未收过赋税。
都是利用虏获以及自产酒水和靺鞨两府博彩获利而购买百姓手中的余粮填补库仓。
几年坚持不懈下,辽东如今的口众才堪堪有了起色,日子也过得稍显像些样子。
而这在郑昂的眼中,全都成了肥肉。
自认为罗一再没回到辽东的机会,对辽东百姓进行一刀切,全都征缴赋税。
并且还是有别于边地的重税。
这让原本最初过了三年免税期,按正章想要缴税的百姓都不干了。
他们的日子是过得好些了,可还欠着府衙的钱没还完。
按郑昂定的税价缴纳赋税,他们这几年算是白挨累。
府衙的钱永远都还不完不,还要越借越多。
这让唯一愿缴税的百姓也加入了群情激愤的百姓之中,不顾冬日的寒冷聚集在东亭军衙门前。
郑昂但凡敢露脸,石头瓦块什么的物件就是一通砸过去。
如果郑昂不露面,则是齐声咒骂让其滚回去,并且要罗一回来主政。
郑昂气闷不过命人抓捕百姓,但辽东军都是从百姓中而来,怎么会真去捕人。
烧些热水送过去,让百姓们歇歇暖暖身子,随后告知人已经驱走。
待百姓们喝完了热水再接着堵门,随后辽东军再送热水暖身。
如此反复之下,郑昂明知道是怎么回事,也无能为力。
与鱼朝恩的选择一样,上书辽东军民不服王法刁蛮可恨,希望朝堂让辽东与其他的地方的驻军进行调换。
而河北也同样频频飞鸽上书郑昂与鱼朝恩的胡作非为。
一时间朝堂上与长安城变得热闹非凡。
不过朝堂上的众臣与长安城义愤填膺的百姓不痛吗,全都是一边倒的谴责河北与辽东军民。
李隆基对此最初是又气又笑。
郑昂与鱼朝恩到底是蠢到什么样才能惹了这样的众怒。
打算将两人召回,换人过去和稀泥了结此事。
但朝堂上的众臣在杨国忠的指使下,却依依不饶。
堂堂一地的节度使与军中的监军,全都遭受如此对待,那是对朝堂与大唐的蔑视。
如果任其这样,其他各处有学有样,大唐将陷入混乱之中,必须严加惩治才能以儆效尤。
李隆基被弄的不厌其烦,干脆全都给交政事堂去处理。
不过李隆基不知道的是,他这一撒手,政事堂接下来的的举措彻底将河北引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