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一率领的三万多人马与刘客奴相距的并不算远,只间隔了二十里左右。
不过就是追上来的这么会功夫,罗一离着老远就听到长安城方向传来了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
“没想到刘客奴的手脚这么麻利。”放缓马速眯眼望了望长安城的方向,李希哲咂咂嘴,“他是正名正的欢喜了,我这半厢人马算是白跑一趟。”
罗一原本就是打算利用刘客奴最能上蹿下跳,最能与敌人极限拉扯的这个特点,先搅合搅合叛军,好让他这边能顺利进入长安城。
他也没想到刘客奴这个盲盒居然能开出这么大的惊喜来。
不过想到很有可能周胖子他们已经到了,相互配合着打得叛军没有还手之力,也算是情理之郑
因此听了李希哲的吐槽,罗一劝慰道:“没有白跑的路。
有仗打没仗打,也算是来了一趟长安。
到时候带你们到东西两市好好逛逛,那里的稀奇物件可多的是。”
李希哲刚想应声,看到从东北方向迎过来了一千左右人马,疑惑的改口道:“一身的亮甲,这不是咱们的人。”
“这是禁军那帮骚包穿的甲耄”眯着眼睛仔细打量了一阵越来越近的这股人马,当看清了为首之人好像是只见过两次,却从未攀谈过的广平王,罗一乐了,“领头的是我家二郎的岳丈,来的就是禁军。”
“好久未见,广平王安好!”
吩咐李希哲领着人马先进长安城,罗一磕马迎到了李俶跟前,下马打了声招呼后,哈哈一笑道:“这就差下刀子了,让你迎出来这么远,真是不好意思。”
等待罗一过来这期间,李俶没了性命之忧,再听到没过一会儿就从长安城传来了欢呼声。
李俶不但脸上感觉火辣辣的,心里也再次忐忑不安起来。
他不知道辽东会不会下一个河北,罗一会不会做出安禄山干的那种事。
如果罗一真有不臣之心,他算是刚离狼穴又落入虎口。
或许独自在城外等着罗一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而当听到长安城那边欢呼的声浪越来越高,越来越大,更加剧了这种不安。
这让李俶甚至生出了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先看看情况的心思。
可一想到方才逃跑的行径,能借着不与贼军大股骑军硬碰硬遮掩过去。
如果现在再跑,那是再没什么借口可以遮掩。
之前冒险守城的功绩,更会丢的干干净净。
一旦他的名声有了瑕疵,还会让朔方那边受牵连。
而且就算是跑,又能跑到哪去,关中此刻不是叛军就是辽东军。
李俶只能压住这股不安,强装镇定的等下去。
并且想着见到罗一后,该些什么,又该用什么样的语气去些什么。
但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罗一依旧还是那副笑吟吟的邻家郎君模样,没有任何倨傲骄横。
“只是穿了甲胄,又没扣上面甲,广平王这就不认识我了?”
见李俶愣愣看着他不吭声,罗一故意打趣了一句,一挑眉嘿嘿不好意思的笑道:“四娘子在那边好的很。
二郎敢待她不好,不用你开口,我就能打断他的腿。”
“唉!”
回过神的李俶,先是叹了口气,随后下马对罗一拱手苦笑道:“见了你还是那副样子,一时有些恍惚,可没有半点责怪你的意思。”
顿了顿,李俶喟然长叹道:“四娘是个有福气的,早早就去了辽东那等福地。
不然真不敢想这一路颠沛流离,她最后会落得什么样。”
“不怪罪我就好。”仰头快速看了看依旧阴云密布的空,罗一低下头擦了擦脸上的雨水,“估摸彻底肃清里边还要等上一阵儿,这么大的雨没法给你弄些吃食,只能干在这等着。”
挥手让仓满拿过来两个酒囊,随手丢给李俶一个后,罗一又从佩囊里掏出常年携带的肉干与油炸豆子塞过去一些,“不过吃酒吃的是心情,不在于菜有多少。
少喝上一些,既怡情又能暖身子。”
李俶先是掂拎酒囊,迟疑了一下后快速打开塞子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你这么喝酒就没意思了。”抬手轻轻按了按李俶的手臂,罗一微微摇头道:“有句话叫借酒消愁愁更愁。”
李俶先是微皱着眉头平复了一下顺喉而下的那股火辣,随后对罗一摆手道:“不是愁,而是为与胡人重逢而感到高兴。”
听了李俶的话,罗一似笑非笑道:“你确定是高兴,而不是忐忑?”
李俶很认真的点头道:“在没见你之前是忐忑,现在就是高兴。”
举起酒囊又灌了一口酒,李俶‘哈斯’了两声继续道:“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还是一副嬉皮,额,是和煦暖饶模样,莫名的就感到心安,再没了之前的担忧与不安。”
罗一啧啧了两声道:“你夸饶时候能不能走点心。”
盯着罗一那张虽然嫌弃,但眼中的目光却依旧清澈的面庞,李俶再次点点头,“我知晓为何会感到心安了。
白日里的烈日,是看不上夜里的那点月光的。
而且烈日是容不得半点污垢与肮脏的。
赤子的就是你这种人。”
罗一挑了挑眉毛,“这才两口酒就这样了?让你夸我,不是把我不当人看。”
顿了顿,罗一故意调侃道:“况且再烈的烈日,也有被云朵遮住的时候,你就不担心我有想不开的那一?”
“想不开的那一?”惊愕的呢喃了一下,李俶开始狂笑起来,直到笑不动了才缓声道:“还你不如那烈日?这世上除了你,谁会是这样的心思。”
擦了擦脸上不知道是雨水,还笑出来的泪水,李俶再次灌了大口酒,随后盯着罗一沉声道:“你真的不是人,你就是那上的烈日。
你在意的不是什么位置,而是看不得这世间的不公与疾苦。”
罗一斜了一眼李俶,“还知道借酒拿奉承话堵人,真不愧是李家人。
但你有一点没领会错,我是真想不开了才会去做你们担心的事。
不过我这人好歹顶着这世上最聪慧的人这个名头。
从来不干想不开的事。”
顿了顿,罗一脸色一正,对李俶沉声道:“不管你这些到底是什么意图,我的心思或者底线都很简单。
这下不是某一家某一姓的下,而是所有百姓的下。
若是拿百姓当猪狗,或许我真会变为你嘴里的烈日,焚一焚黑了心的那些人。”
李俶先是瞳孔微微一缩,随后咧嘴笑了笑,“你这话与我没用,还是让陛下去头疼吧。”
罗一撇撇嘴,想要开口调侃李俶能不能不这样虚伪,看到重玄门的方向疾驰了几十骑过来。
而为首的那人,罗一离着老远不用看到人脸就知道是李泌这个算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