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云的腿最后还是瘸了,被从安化县丢出来的时候,原本消瘦的身子愈发消瘦,青衫都能随风飘荡起来。
当他回到泗水城的时候已经是六天后了,弗一入城,就瘸着腿去见城隍爷许廷。
“宋青云,这几日你去了哪里?发生了何事?”许廷的声音依旧那么冷漠。
宋青云跪在城隍庙大殿里,不仅身子单薄晃荡,口齿还有些不清,他门牙少了两颗:“小…小人无能,被陆…陆钊抓住了,和他一起有个飞云道士,是个剑修,比小人厉…厉害。”
“这么说,你是被他们捉住,拷问了六天?!你都跟他们说什么了?”许廷的语气愈发森冷。
宋青云慌忙叩首:“没没有,他们就关了我十…四天,就是没给我饭吃,还让我陪着一个小孩子练剑,小人的腿被打折了,所以小人花了两天才走回来,城隍大人,小人什么也没说!小人可以立誓言!”
许廷阴郁的脸色才渐渐由所好转,身位城隍爷他是能看透一个凡人是否说谎的,所以宋青云在他面前只能说实话。
“小孩子?陆钊哪里来的小孩子?”
宋青云道:“是那个飞云道士的徒弟。”
“你是被那个小孩子打伤的?”
“大……大半是。”
许廷勃然大怒:“废物!”
宋青书慌忙解释:“小人被陆钊封了修为。”
许廷面色稍显缓和,但是随即阴沉起来,一双眼中寒光如冰:“起来说话吧,说说你是怎么被捉住的,说说那个女剑修。”
于是,宋青云把安化县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他还想把一路赶回来的艰辛也说出来,却被许廷打断了。
“你可曾见到陆钊那里有黑枪和雾珠的踪迹?”
宋青云摇头:“不曾。”
许廷听了之后,沉着脸半晌不说话,只来回踱步不止。
宋青云大气都不敢喘,瘸着一条腿晃晃悠悠的勉强站着。
良久之后,许廷终于吐了一口气,像是喃喃自语一般说道:“看来,司马浑南和康良的事,的确与陆钊无关,上次那个谷天久更为可疑一点!”
许廷说完,看了一眼颤颤巍巍要倒的宋青云,暗骂了一声废物,手上却翻出一枚灵丹:“这是活血丹,你回去把腿上的骨头再敲折,然后服用此丹接续断骨,三日后即能恢复如初。”
宋青云接下活血丹后,又叩拜许廷:“小人谢城隍大人赐灵丹!”
许廷冷哼了一声,道:“你且去养伤,三日后再来见本神官,有事要你去做。”
宋青云听到可以回去了,登时松了一口气,一边叩首一边慢慢退出了城隍庙。
而就在宋青云离开城隍庙不久,一道煌煌天光自天而降,直入城隍庙内。
城隍庙内,许廷躬身相迎。
来者是三个神官,即上次康良事件下凡的三个神官,领头的还是那个女神官。
“许廷,你可知罪?!”
许廷伏地而跪:“小神不知,还望上官详说。”
女神官将一个竹册丢在地上:“这是那康良的录事卷册,可是你书写的?!”
许廷点头:“正是小神。”
女神官怒色愈重:“其中是否有不实之处、篡改之处?”
许廷依旧叩首回应:“上官明鉴,小神均是实录,并无半点篡改。”
女神官黑着脸盯视许廷:“欺瞒上官,也是大罪!”
谁知此言一出,许廷忽然从地上站了起来,从容与女神官四目而视:“尉迟炜,你查案便查案,却为何要诈我?”
女神官尉迟炜则冷笑回应:“许廷,你做下的事当真天庭不知么?你们这些周氏附庸,不过是秋后草蜢,见不到来年的春华了!”
许廷亦冷笑相对:“我许廷做了何事?尉迟大人要如此栽赃?!我本就是周氏旧臣,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屠远明、张余吉、何臻、齐玉辰四个人四条命案,尉迟一只都记得,你早晚得血债血偿!”尉迟炜一字一顿,每个字都透着无尽的寒意。
许廷双手拱袖,淡淡说道:“苍天在上,厚土在下,尉迟大人不要含血喷人,若许廷有罪,天庭自有律法,断不是尉迟大人几句诈言便能定罪的!如无他事,许廷便要送客了,城隍庙小容不得大神。”
这一番言论把尉迟炜怼得面色难看至极,像是吞了一只苍蝇,当即甩袖欲走,却又听许廷说道:“尉迟大人,康良乃是一个叫谷天久的剑仙所杀,据其称是白帝城人士,尉迟大人可以去白帝城问问,到时不知尉迟大人还会不会秉公执法呢?”
尉迟炜的脚步一滞,豁然转身冷然说道:“白帝城?!许廷,你扯得好大谎!多寻思一下怎么藏好自己的罪状吧。”
说完这话,尉迟炜便消失在原地,俄顷,于城隍庙外化作一道流光直奔西南而去。
许廷眼见得流光远了,才重重吐了一口浓痰在地上:“呸!走狗!”
“你在骂一位神官监的天官为走狗?好大的胆子哟。”一个冷幽幽带着嘲弄的声音由许廷背后响起。
许廷身子陡然一僵,旋即跪倒在地:“卫戍营千夫长许廷,见过丞相大人。”
“嘿!倒是好大礼数!许廷,我给你的黑枪和珠雾晦珠呢?”声音的主人从许廷身后的阴影里慢慢现身,是一个黑衣长袍的青年人,二十几岁的年纪,英俊的面庞上带着一丝玩世不恭。
许廷额头上瞬间出了一层冷汗:“大人,小人遗失了……”
“遗失了?!”黑袍青年人的眼睛眯了起来。
许廷赶忙解释:“是被一个来自白帝城的剑仙夺走的!”
黑袍青年人,虚空一抓,许廷被提到了半空之中:“白帝城?!许廷,我可不是那尉迟炜。你要是私吞了,然后骗我去白帝城,我饶不了你!”
许廷扼住喉咙挂在半空,手舞足蹈不停求情。
黑袍青年人瞅了他半刻,讶然失笑:“原来你没骗我,罢了罢了,当初给了你,就是你的了,丢也就丢了吧。”
许廷捂着脖子连连咳了好一阵子才缓过劲儿来:“大人,那黑枪和雾晦珠是何来历,如果是贵重宝物,小人愿舍命去白帝城寻回。”
黑袍青年人拍了拍许廷的肩膀,语气变得和煦轻松:“算啦算啦,不过是两件不趁手的物件儿,不认主的话,就算是我也不能完全使用他们,所以鸡肋得很,不值当许千户舍命去寻。倒是有一件事儿,你得替我留意。”
许廷先是被严厉质问,后又被善意开解,都不知道如何应对这位大人了,只得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小人但听丞相大人调遣。”
黑袍青年人摆手笑道:“唉,不是什么大事。涂山氏走丢了一只小狐狸,有可能往泗水这个方向来了,也有可能是往泾河那边去了,她们也说不清楚。总之你留意下,有消息就焚香告知与我,我有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