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华道上,无论观望的百姓如何谈论,王家两百人的队伍,仍旧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向前推进着。
不多时,距离杨家所在已经不足五里。
而队伍最前端的领头之人,也在互相交谈着。
“白兄,此次与杨家一战,关键在于你,你觉得我等胜算几何?”
王家家主王元庆挥鞭策马,来到并排而行的一位青衫男子身侧,沉声问道。
这一次王家精锐倾巢而出,虽说胜券在握,可王元庆心中依旧忐忑。
毕竟,那杨开山可不是吃素的,此战他不得不谨慎。
倘若眼前的青衫男子,都挡不住杨开山,后果将不堪设想。
其余骑马之人闻听此言,也纷纷竖起耳朵,目光齐聚于青衫男子身上。
这位青衫男子,看上去约莫三十岁许,面容白皙,颔下蓄有三缕美髯,如一位谦谦君子。
尤其以他那一双眸子最为醒目,宛如两盏黑夜中的明灯,闪烁着睿智之芒,让人不由自主产生信任。
此人正是白家家主,白如镜。
他人都称,白世凯乃燕北城中的绝世美男子。
但见过白如镜的人却知晓,有其子必有其父,对方的卖相丝毫不输白世凯,甚至犹有过之。
“元庆贤弟,你且放宽心,白某既已承诺帮你诛杀杨开山,定当全力以赴,至于把握嘛……区区十成罢了。”
白如镜轻抚三缕长须,嘴角挂着笑意,口中却吐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语。
“十…十成,哈哈,如此甚好,白兄,待事成之后,王某必有厚报。”
王元庆先是愣了愣,继而大喜过望。
而其余王家强者亦是暗暗点头,有白如镜这句话,此战算是彻底稳操胜券,只等覆灭杨家,瓜分家业了。
“元庆贤弟,你我之间亲如兄弟,又何需这般客套。”
白如镜的目光真诚,直视着王元庆,可话锋却陡然一转,道:
“不过有句话叫做亲兄弟,明算账,白某先将丑话说在前头,此战过后,杨家的产业与资源,白某要拿八成,你不会有意见吧?”
“八成?”
王元庆闻言面皮抖了抖,有些难看起来,不悦道:“白兄,分配方案我等事先已经约定好,伱这是何意,竟如此不讲究,胃口未免也太大了吧?”
就连其余王家之人,亦尽皆变了颜色,纷纷怒视着白如镜,显然对于对方提出的要求出乎意料,并且很是不满。
只因出发之前,王白两家已达成一致,此战若胜,杨家的产业双方各占五成。
可如今,白如镜居然临阵变卦,狮子大开口,欲索要八成利益,天下哪有这般道理?
这等行为,简直厚颜无耻到了极点。
但不满归不满,众人似乎又碍于某种原因,并未对白如镜当场发作。
白如镜的脸色就如六月降霜一般,瞬间冷了下去:“怎么,莫非贤弟不乐意?”
“既然贤弟这般小气,那此战白某便不掺合了,你等且自行去面对那杨开山,恕白某爱莫能助,告辞。”
一句话说罢,白如镜便要勒马掉头,其身后跟随的那位族老看了众人一眼,旋即冷笑一声,亦催促胯下骏马,作势欲走。
二者的这一举动,使得在场诸位王家高层皆面色剧变。
倘若白家退出,他们根本扛不住杨开山的临死反扑,届时,即便除掉了杨玄真,王家恐怕也要伤筋动骨。
可若是答应白如镜的条件,就等于是被对方逼迫妥协。
堂堂王家,岂能忍受如此屈辱?
一念及此,众多王家高层顿时陷入了两难之境,不知该如何抉择。
“白兄且留步!”
眼看白如镜即将扬长而去,王元庆心中迅速权衡一番,终于做出决断,连忙喊住了对方,咬牙道:
“八成便八成,此事我王家应下了,只希望白兄言而有信,莫要再行此等出尔反尔之举,闹出什么幺蛾子。”
这一刻,王元庆心中憋屈至极,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一世枭雄,如今竟被人逼迫到了这个份上。
奈何形势比人强,他也别无他法,只得暂时委曲求全,日后再行报复。
否则一旦此人离去,自己辛苦营造出的良机,恐怕会毁于一旦,他不得不妥协。
王元庆曾听闻,在长宁府一些偏远之地,极少数人家出嫁自家女儿时,为了向男方索要更多聘礼,会以各种龌蹉手段临时提高价码。
就好似上面镶可天材地宝一般,仗之无所不用其极。
如今看来,传闻果然不假,自己今日便有幸亲身体验一回那般类似的待遇,实属不易。
“哈哈,元庆贤弟这是说的哪里话,你我不但兄弟情深,咱们两家更是同气连枝,自然说一不二。”
白如镜立刻调转马头,朗声大笑,仿佛刚才咄咄逼人的,并不是他一般。
他似怕王元庆还不放心,又继续保证道:“贤弟,白某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言出如山,绝不会食言。”
听完此话,王元庆脸上勉强挤出一抹笑意,继而转头高挥马鞭,喝道:“加快行进速度,直捣杨家。”
他一刻都不愿耽搁,生怕对方再次坐地起价,只想快点到达杨家,将杨玄真杀死,彻底了却这段恩怨。
至于与白如镜今日这笔账,待灭了杨家以后,再慢慢与之清算。
轰隆隆。
随着命令下达,队伍的速度再快三分,带起烟尘滚滚,向着前方疾驰而去。
而另一边,杨玄真静立于一座家族哨塔之上,双目如电,眺望着远处王家队伍的动静。
到了肉身第六重,气息的境界,五感会变得极其敏锐,可以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而杨玄真的感知,更远非寻常人可比,甚至,连数百丈开外的蚊虫都能捕捉得清清楚楚。
因而,王家队伍的一举一动,根本逃不过他的注视。
但对方却未必能够察觉得到他的存在,毕竟他修炼了神象镇狱劲,可将自身气息收敛至极致,似地狱中的幽灵般悄无声息。
直至王家队伍到达杨家,在府邸前方的广场之上停下时,杨玄真的脸上才露出残忍笑容,终于动了。
嗖!
只见他双腿弯曲,脊柱绷紧似大龙,猛然一踏间,整个人犹如一支离弦之箭,瞬间弹射而起,以惊人的速度冲向高空。
直至距离地面两百丈时,他整个人才犹如九霄之上坠落的陨石般,盖压而下。
这等高度,足以摔死一般的神变高手,可杨玄真却浑然不惧,径直俯冲,直奔王家队伍最中央处。
噼里啪啦。
人还未落地,一阵阵空气摩擦出的刺耳音爆声已响彻四野,声势极为骇人。
“尔等听令,立即将杨家府邸各個出口全部堵住,任何人不得逃脱,哪怕是一只鸡,都要杀死再放出去…”
广场中央,王元庆正在安排攻打杨家事宜,却被上方的动静吸引,下意识抬首望天,顿时瞳孔骤缩。
“不好,敌袭,尔等速速散开!”王元庆大吼。
此刻王家人群极为密集,倘若被高空那人一下砸中,必定会造成惨烈伤亡。
可惜为之晚矣。
杨玄真的速度快逾闪电,根本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
轰隆!
一股磅礴的巨力从天而降,宛如百丈大岳倾塌,使得整片广场都为之微微一震。
紧接着,密密麻麻的碎石,以杨玄真砸出的大坑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穿空激荡。
噗噗噗噗!
顷刻之间,王家无数高手被碎石扫中,旋即身躯宛如豆腐做的一般,被轻易贯穿。
下一瞬,许许多多的残肢断臂在空中乱飞,鲜红的血液四处喷洒,人群大片大片的倒地毙命。
就连周围的空气,都因浓郁的血气变得潮湿起来。
平日里,这种碎石对实力强横的武者来说,如同纸糊一般,根本无法构成半点威胁。
但如今,在杨玄真那蛮横撞击下,使碎石的速度变得无与伦比。
堪称一块块钢铁尖锥,可轻易破开人的血肉,从体内钻入,再自内部透体而出。
一击之下,整个王家队伍中,除了十重神变高手,以及寥寥几位九重通灵强者之外,余者尽皆殒命。
这是何等的凶悍?
简直是摧枯拉朽。
这一幕,看呆了远处所有的围观者,幸亏他们距离较远,没有遭到殃及。
饶是如此,仍旧有不少人被吓得瘫软当场,满头冷汗涔涔流淌而下,怎么擦都擦不干。
“呔!”
“竟然是你!”
“你是杨玄真!”
“杨开山那老鬼去了何处?”
待烟尘散去,大坑中央显露出杨玄真的身影,顿时,一众王家高层纷纷大吃一惊,继而厉声咆哮起来。
他们本以为这从天而降之人乃是杨开山,却不曾想,竟是杨玄真这个怪胎。
这才多久,此子竟有了如此实力,若再由其成长下去,谁还能制服得住他?
一念及此,众人内心翻江倒海。
“王白两家无故攻我杨家,罪不容恕,今日你们所有人统统都要死。”
大坑中,杨玄真衣袍猎猎,没有回答众人的问题,而是自坑中一步踏出,直逼一众王家高层。
他不想再与这些蝼蚁多说废话,甚至连心理波动都再未产生出一丝。
只因燕北城这个小地方,已经浪费他太多时间,让他彻底失去了所有耐心。
此地就好似一片大海,其中有无尽的海水,浩瀚无垠,但全是水,既咸又苦,没有半点营养可言。
甚至这水喝多了,还会使人直接毒发身亡,就连十几年的老毒虫都扛不住。
所以,他必须尽快解决一切,立即前往太一门考核,开始新的征程。
“杨玄真,你休得大放厥词,就算杨开山也不敢说这种大话,你又是凭什么?”
“区区小辈,也敢在我等面前嚣张,简直是在找死…”
“不知死活的东西,害死我王家这么多精锐,你给我去死!”
“我等齐上,定然能诛杀这小子,白兄留下压阵,防备杨开山那老贼忽然出现…”
霎时间,王家众高手怒火冲天,纷纷暴喝,准备联合出击。
可就在下一刹那,杨玄真的身形,已经出现在一名老者面前。
只见他左掌伸出,五指箕张,化作龙爪状,猛然朝老者头颅抓去。
此人乃王家族老,修为臻至十重神变境界,且精修铁头功,防御力强大无匹,堪称万中无一的横练高手。
“嘿嘿,小娃儿,你真当老夫是软柿子,可以任由你揉捏不成?哼,就让你见识见识老夫的铁头功……”
老者见杨玄真欺近,顿时冷笑一声,头颅似乌龟一般猛然一探,脖颈竟硬生生拔高两寸,朝着对方的手爪横击。
他居然要以自己的头颅,与杨玄真的手爪硬撼,看看究竟谁更硬。
可下一刻,老者的笑声戛然而止,只因杨玄真的手爪,已经落在他的头颅之上,并且迅猛扣入其中,旋即猛力一扭。
咔嚓!
伴随着骨骼断裂声传出,老者顷刻间尸首分离,跌落在了地上。
杨玄真的手段很简单,以力碾压。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招式、技巧、横练身躯,皆为虚妄。
根本就不堪一击。
“什么…铁头太叔公居然就这般死了…”
见此一幕,一名中年男子瞪圆双眼,可下一刻,他的目光便被一颗硕大拳头占据,旋即脑袋爆炸,步了老者的后尘。
杨玄真秒杀两名王家高层之后,身形一晃间,跨越数十丈距离,直取王家家主王元庆。
此人乃罪魁祸首,必须先死。
“竖子敢尔…”
“孽障,老夫宰了你…”
“拦住他,绝不能让他靠近家主…”
眼见杨玄真杀向自家家主,一众王家高层纷纷大惊失色,如飞蛾扑火般,冲过去试图阻挡。
只可惜,一切都是徒劳。
杨玄真好似一位游走在世间的魔尊,身形高大伟岸,一路所至之处,无论是九重通灵,亦或是十重神变强者,均毫无例外,尽数被轰杀。
短短数息间,杨家门庭前的广场上,便尸积如山,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使围观者闻之欲呕。
此刻在场王家高层几乎死绝,独留老祖宗王长河一人。
他呆愣愣的站在原地,满脸的惶恐与悲痛,还有一丝茫然…
“孽畜,你不得好死,老朽与你拼了,鹰爪搏龙手!”
王长河就像一头受到刺激的孤狼,双目血红,仰天嘶啸一声。
旋即,他的身形连连闪烁,脚踩奇异步伐,右手呈鹰爪,朝着杨玄真胸口抓去,欲将之一击必杀!
王长河这一爪,看起来普普通通,但实则可怕至极,可抓破金刚之躯,乃是鹰爪功中的最强奥义。
“什么狗屁鹰爪搏龙手,搏蛇手还差不多,垃圾都不如。”
面对王长河这一抓,杨玄真嗤笑一声,轻抬手臂,继而手掌如刀,径直朝其手臂切了过去。
噗嗤!
只听一道闷响传出,王长河的独臂已被杨玄真斩落,鲜血如注,从伤口喷薄狂飙。
王长河双臂齐失,已成了一位真正的无臂之人。
“你…”
还不待王长河有所反应,又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袭遍了他的全身。
他低头一看,便发现自己的胸膛中,竟不知何时已多出一只手爪来。
原来,是杨玄真的手爪探入其胸膛中,旋即轻轻一拽,一枚红彤彤的心脏,便被抓了出来。
啪嗒。
心脏掉落在地上。
王长河,死。
“王家人死了,全死了,连独臂鹰王都死了,这杨玄真究竟是个什么怪胎?”
围观人群中,一名中年男子被惊得连连后退,一屁股跌坐在地而不自知。
他乃李家家主李青松。
原本,他并未将杨玄真放在眼中,只当是一位天才少年,今日必死无疑。
毕竟,在他看来,杨玄真虽然妖孽,但终究只有六重气息境界,怎可与一群十重神变强者抗衡?
可事实上,李青松完全错了。
这个杨玄真,比他想象中更加妖孽,不,妖孽都不足以形容此子!
“此子当真可怕,独臂鹰王王长河,至少有七匹玄黄烈马之力,可在他手中竟无半点还手余地,唉,我等远远不及也。”
又一位老者双股颤颤不止,旋即一屁股跌坐在了李青松身侧,与其并排,如一对难兄难弟。
他的身份也不一般,乃是金玉武馆馆主,金满堂老爷子。
“此子万万不可招惹!”
周家家主周通天,亦在摇头叹息。
“唉,老夫看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早知如此,三日前就不该错过最佳时机,应该直接阻止杨忠等人出手,与杨玄真结下一份善缘啊…”
四海商会的赵无遗也在喃喃自语,一张老脸上满是懊悔之色,恨不得立即抽自己几巴掌,让自己清醒清醒。
当初他断言,杨玄真此子注定碌碌无为,连修成五重神力都希望渺茫,根本不值一提。
谁曾想,这才仅仅过去三日功夫,杨玄真就用行动告诉他,他的判断完全错误,错得离谱。
不仅仅是这几人,其余各大家主,武馆馆主,包括围观的普通百姓在内。
此刻尽皆震骇不已,愣愣的盯着远处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久久难以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