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屹立于自己上空的绝世女子,杨玄真虽说嘴上胡言乱语,不断吞咽唾沫。
但在出言的同时,动作却丝毫未停,心念一动间,一块约莫巴掌大小的令牌出现在了手中。
这块令牌呈火红色,看起来似金非金,似木非木,其上隐隐透露出一股古朴苍茫之感。
令牌的正面,刻有“昆阳”两个大字,好似蕴含着万千道韵。
一眼望去,让人有一种自身极为渺小的错觉。
而在令牌的反面,则有着一道深深的裂痕,笔直如剑,似被人以蛮横手段硬生生劈砍出来的一般,随时都可能崩碎。
也直至此物入手,杨玄真才算彻底松了一口气,恢复了从容淡定。
盖因,他已经从太一宝录中得知,此物乃是昆阳子以神通凝聚,赐给自己座下追随者的护身令牌。
昆阳子,是何等人物?
乃万千真传弟子之首,太一门的大师兄,神通第十重,逆天改命境界的绝代大能。
传闻在八百年前,五狱大天魔祸乱人间,便是被昆阳子一击斩成重伤,最后气散功消。
这样的存在,别说留下的护身令牌,即使是一根落下的发丝,亦拥有着滔天之力,可摧城覆岳,镇杀诸敌于弹指。
至于杨玄真头顶上方的女子,若他没有猜错的话,根本就不是人!
而是一头魔,一头地底魔人一族中的大阿修罗,相当于仙道中的神通修士。
地底魔人虽然丑陋狰狞,可一旦蜕变成人,诞生出法力,便会变得美貌万分,倾国倾城。
就在杨玄真心念电转之际,上方的大阿修罗,脸上忽然露出一丝妩媚笑意。
她朱唇轻启,柔声道:“咯咯,太一门弟子方寒,你很不错,竟敢跑到我地底世界来行凶。”
“但我劝你还是省省心,莫要再装腔作势,你灭了我地底一族上万大军,甚至是血影魔宗的骷髅公子,我是不可能放任你离开的。”
“不过,你的体魄极为不俗,血肉晶莹剔透,想必味道很好呢,你若跪在我身下,乖乖任我驱使,我心情好,或许可以考虑饶伱一命,否则,哼哼……”
说话之间,她伸出玉葱般纤细的食指,在自己的唇间轻轻舔舐着,且眼中带着一抹魅惑,勾魂夺魄。
这一副姿态,哪怕是世俗中的皇帝见了,恐怕都要舍弃自己的万里江山,仙道中的仙人见了,亦要舍弃自己的仙业,自此堕落。
这不,远处的孙海,李文彦,赵思明…等男弟子,看着上方那诱惑十足的身影,早已经鼻孔冒血,几欲失控。
甚至,林梦儿,王潇……四位女子,亦娇躯微微颤抖,目中露出挣扎之色,像是在努力克制着什么。
“仙子,小生与你素昧蒙面,为何要小生在仙子身下求饶?”
“若仙子实在饥渴难耐,前方的城堡中倒是有一头铁驴,想必仙子会喜欢,只要仙子发话,小生愿代劳,将它拉出来供仙子享用。”
出言的同时,杨玄真心中默念着定神诀,保持着头脑清醒,且身躯不动声色的后退着,欲要与对方拉开距离。
似这等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物,若稍有不慎,便可能会沦为其胯下之臣,日日夜夜受其压榨,凌辱。
这种身体上的折磨,就算是一个铁人,都要沦为一堆废铁。
“咯咯。”
听着杨玄真的话语,魔女笑得花枝招展,轻轻摇头道:“区区一头不会动的铁驴而已,怎及得上方公子半分?”
“似你这等正道大派出来的弟子,已经将虚伪做作练至炉火纯青,只不过,我地底魔人一脉,可不吃这套!”
说到最后,魔女的一张俏脸陡然阴沉,眼眸深处更是涌现出无穷煞气。
刹那间,方圆三千丈内,温度骤降三分。
“既如此,本尊就让你尝尝厉害,让你明白究竟何谓魔,今日你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
她还不待杨玄真有所反应,洁白如玉的手掌骤然探出,朝着下方凌空一按。
霎时间,一只巨大的法力手印凭空凝聚,带着遮天蔽日的滚滚魔云,狠狠抓向了杨玄真。
“神通秘境的修士果然强大,其法力至少超过了七十匹玄黄烈马,绝不是此刻的我所能抗衡。”
这只魔云翻腾的大手印尚未拍下,杨玄真便觉一股浩瀚的伟力当头压迫,让他呼吸困难,胸口都在隐隐作痛。
他浑身上下,更像是背负上了一座大山,要将之硬生生压垮。
但压力越大,杨玄真心头反而越发激荡,他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全身的每一寸肌肉都在齐鸣。
“大胆妖女,在我方寒面前,安敢逞凶?”
面对落下的滔天巨掌,杨玄真仰首一啸,旋即,紧握在掌心的昆阳令猛然脱手,化作一道赤色流光,如同飞蛾扑火,朝着上方的大手印迎了上去。
嗡!嗡!嗡!
昆阳令与大手印接触的刹那,竟不断震颤起来,如同雷鸣,似有某种炙热、狂暴的存在破碎了开来。
顷刻间,昆阳令上绽放出漫天赤霞,宛如一轮烈日悬空,照耀九天十地,六合八荒。
这一刻,杨玄真似产生出了一种错觉,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变慢了,整片空间,都陷入到了静谧。
唯有昆阳令上绽放出的赤色光芒,愈加耀眼,映射在他眼眸深处,直至永恒。
而杨玄真的耳朵,除了能听到一道温和的声音响彻外,再无它物。
仿佛这世间的一切,尽皆在这道声音中静止,包括上空的大阿修罗。
杨玄真连忙凝聚精神,侧耳倾听,终于捕捉到了一缕缥缈的长吟声。
似世俗王朝中的大儒在诵读经典,又如长者在谆谆讲述着至理。
“生无常,死无轮,生死各安天命。”
“灾难平,祸不止,灾祸任由其行。”
这声音不急不缓,平易近人,却让人不可自拔,欲沉醉其中。
渐渐地,随着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杨玄真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在昆阳令化作的烈日中央,一尊削瘦的青年身形,徐徐显化。
此人一袭粗布麻衣,头戴方巾,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其眉宇间,却蕴含着浩然正气。
可杨玄真却感觉到,在他的神情中,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忧愁,使之如同一位忧国忧民,饱经沧桑的书生。
此时此刻,书生双眼紧闭,仿佛在闭目冥想,又似在推演天机,洞悉大道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