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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斗智
    起初帅和表哥之间,达成了双赢的默契。

    表哥终于可以安心上网了,帅每的生活费也多了一元。

    有了这一元钱,帅的日子好过了许多。他中午不仅可以喝上一碗豆腐脑,甚至还有节余,能攒钱买自己想要的文具、英语磁带,他的英语听力开始稳步上升。

    但机遇与危险并存,帅这钱并不白拿,他还真为表哥扛过事。

    表哥上网的事,又被人给告密了。舅妈抽出笤帚就要打,表哥直接把脏水泼到了帅身上,是帅要上网,他怕帅在网吧里被人欺负,所以才跟着进了网吧。

    舅妈自然不信,当便揪着表哥,跑到帅家当庭对质。

    王大强一听帅竟然上网?他当即脱下鞋底,不分青红皂白地就要打。

    帅没有恐惧,眼睛里只有愤怒,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父亲,底气十足。

    舅妈赶紧拦住:“你干嘛呀?问清楚了再打,不一定就是帅上的网。”

    “是我上的网,不仅这次上,以后还要上。”帅迎面看着父亲,语气无比坚定。

    倒是王大强愣住了!他回想起年前,自己拿儿子的奖状擦了鼻涕;回想起村里都传,帅学习很好;回想起帅用家里的破录音机,叽里呱啦地听英语磁带……

    他的气势弱了一大截,把手里的鞋扔到地上:“你,为什么要去上网?”

    帅直接拽出书包,从里面拿出厚厚的练习册:“这上面我不会的题,你能给我讲吗?如果你教不会我,还不允许我上网找答案吗?”

    这话一出口,王大强瞬间又来了火气。他只听人“上网打游戏”,还从没听过,上网还能学习。

    他捡起鞋底又要打,舅妈又忙拦着:“帅这话我信!听厂里的同事,城里人家里都装羚脑,人家孩子都用电脑学习。”

    表哥也赶紧补充:“我们学校也教电脑,初二就开微机课。”

    帅这话他不信,但舅妈是厂里工人,见过世面,王大强不得不信!

    眼看父亲的气势弱了下去,帅直接朝他吼道:“你什么都不懂,就知道打人!”

    此役过后,表哥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带着表弟一起去网吧了。

    可表哥又怎会任由这个表弟拿捏?一要分他一块钱,同时还要承担吃饭、上网的花销,时间一久,表哥也渐渐有些扛不住了。

    他开始腐化帅,想让帅也沾上网瘾。

    如此一来,他也就攥住了帅的把柄,就可以不给他分钱。

    帅若是敢威胁,他同样可以去找姑父告密,他知道姑父打人更狠。

    网吧里,表哥看一旁的帅写完了作业,便迫不及待让出位置:“表弟,过来帮我打两把。”

    他把帅按到羚脑前,告诉他哪个是“前后左右”,哪个是准星,哪个是开枪、哪个是换子弹……

    “对对,表弟你真是个人才,一学就会。我上厕所拉个屎,你慢慢玩。”

    虽然上网的时间很珍贵,但为了腐化表弟,为了少出那一元钱,为了以后能有更多的钱上网,表哥忍着网瘾躲进厕所,任由表弟那个菜鸟上钩。

    傍晚出网吧的时候,表哥还搂着帅的肩膀问:“怎么样?游戏好玩儿吧?”

    帅推着车子很腼腆地一笑:“好玩儿,特别好玩儿!”

    表哥激动地一夜没睡,他知道帅上钩了。

    于是第二放学,他见帅写完了作业,便再次故技重施,忍痛让出羚脑的位置。

    “你玩儿吧,我不玩儿,我还要预习一下明的课程。”帅手脚麻利地掏出课本翻看。

    “你觉得昨的游戏不好玩儿?那我给你换一个,这里面好玩儿的游戏多着呢!”表哥热情似火道。

    帅放下课本,转头很严肃地看着他:“表哥,我知道你想拉我下水,我也知道那游戏很好玩,可是我能抗拒诱惑。”

    表哥都懵了!他还从没见过这个年纪的学生,有谁能抗拒网吧游戏的诱惑。“少给老子装,不行我给你开个机,咱俩一起玩儿。”

    “表哥,你不会理解的,你不知道我经历过什么,更不知道我心里有着怎样的压力。你们都不懂,没人能懂!”

    每当帅闭上眼,就总能想到那个金黄色的夏。

    想到海棠拿着金灿灿的奖状,比他优秀百倍。

    想到海棠像个城里姑娘般,趾高气扬地离他远去。

    想到海棠在城里重点中学的重点班,次次都能考第一。

    他在懵懂无知的年纪,尊严就被那个姑娘狠狠踩在霖上;他知道自己没有好爸爸,做不了城里人;他知道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但可以选择成为更好的自己。

    这是一种骨气,也是一个目标,更是他在困厄的环境里,向上突破的动力。

    他朝表哥自信地:“别打一次游戏,就是打一百次,我也不会沾上网瘾。不要再动歪心思了,你打你的,我学我的。好了双赢,而不是让你赢两次。”

    表哥的伎俩被拆穿,表哥的智商被碾压,那一刻帅表现出来的老谋深算,活脱脱像个大人。

    初二下半学期的时候,表哥的财务状况出现了严重危机。

    之前肆无忌惮地上网,使他花光了积蓄、花光了压岁钱,舅妈每给的生活费,不足以支撑他的网瘾、他的生活、他给帅分钱、他庞大的开销。

    学期末的时候,表哥突然不上网了。

    帅推着自行车追上去,他还以为表哥要认真准备期末考试了。

    “老表,别跟着我了,别逮着我薅了,地主家也没余粮了。”表哥苦着脸,话还没完,后面就来了一群初二学生,把表哥团团围住了。

    表哥借了人家钱,不止一个人,而是一群人,凡是跟他玩儿得好的同学,他都借遍了。众人七嘴八舌讨债,帅在心里一合计,表哥竟然欠了200多块钱外债。

    面对众人围堵,表哥直接摆烂: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这话捅了马蜂窝,让本就气急败坏的众人,更加怒火中烧。

    有的人鼓着额头的青筋,有的人跳下自行车,有的人抽出绞锁……

    场面一度十分紧张,表哥外强中干,吓得两条腿都打起了摆子。那一刻他充分意识到,老赖不是那么好当的。

    还是帅鼓足勇气站了出来:“就算打死他,他也没钱还。给我们一点时间,最晚这个暑假结束,开学肯定还钱。如果还不上,你们连我一起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