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里的韩玉已经醒了，他的旁边放着一盆水，他的手上拎着一块湿漉漉的毛巾，他光着屁股蛋子。
帅撞门的时候，韩玉正拿湿毛巾，擦拭着被不明液体浸泡过的大腿。韩玉的床单、褥子和秋裤也湿了一大片，就那么堆在地上。
“你…尿床？”帅本能地问了一句。
“哇！！！”韩玉瞬间就崩溃了，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如果6岁还尿床，就足以惹人笑话了；可韩玉16岁了还尿床，这简直就是奇闻！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估计他能成为全校的“大名人”。
“尿床有什么不好？至少你爱干净，尿一次洗一次。你比穿山甲强多了，你看看他的被褥，都盘出包浆来了，屎黄屎黄的。”
本来大哭的韩玉，差点被帅这句话搞得破涕为笑。
帅赶紧抬手指：“我发誓：绝对不往外！我要出去，打雷劈、出门就被车撞死！”
韩玉的哭声了，他拿毛巾又擦了两下大腿，麻利地套上裤子，急忙抱起地上的褥子和衣服，匆匆跑去了洗漱间。
帅似乎全明白了。韩玉起得最早，是因为他努力学习；韩玉起得最晚，是因为尿了床，他要等人去楼空之后，清理自己的个人卫生；他不交朋友，是因为自卑，不想让人知道他的缺陷。
帅突然觉得韩玉挺可怜的，平日里遭宿舍同学排挤，私下里还要与身体的缺陷做抗争。
那帅迟到了，韩玉也迟到了。他们被班主任罚去操场跑圈，韩玉从后面跟上来，朝帅狠狠瞪了一眼：“你要敢出去，我…我就跟你拼了！”
帅擦着额头的汗：“我不会，我也体会过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打击。”
韩玉终于松了口气：“谢谢你！其实我早醒了，你不用使那么大的劲儿撞门。”
仿佛一切都在不言中，尽管这次事件过后，韩玉依旧沉默寡言，依旧没拿帅当朋友。
后来穿山甲和其他人也起了疑心。有次他们在去教室的路上，穿山甲突然停住脚步：“不对呀，韩玉昨晚睡那么早，今照理应该第一个起床。何况咱们起床时，动静搞得那么大，周杰还一直在那儿‘使用双节棍哼哼哈哼’！”
他一其他人也愣了！穿山甲麻利转身：“不行，我得看看那子在搞什么幺蛾子。”
这话把帅吓了一激灵，他赶紧挡住：“这种事儿交给我，我早看那子不顺眼了！”
“注意分寸！”穿山甲拍着帅肩膀，语重心长地嘱咐道。
帅知道韩玉大概率又尿了，他没有进宿舍，而是在楼梯口守着，万一穿山甲等人杀个回马枪，他也能替韩玉挡一挡。
不一会儿韩玉就抱着盆出来了，他看到了楼梯口的帅，然后匆匆进了洗漱间。
不一会儿韩玉洗完床褥，要到外面去晾晒。帅赶紧：“我先出宿舍楼，看看外面有没有人。穿山甲他们起疑心了，我尽量帮你圆话。”
帅跑出宿舍楼，看到外面没熟人之后，这才朝楼道里招手，让韩玉去南面的晾衣区。
回到班里后，穿山甲等人急忙围过来打探消息。帅就一脸不屑：“韩玉柜子里藏了零食，趁咱们走了才偷偷拿出来吃，真是个抠货！”
穿山甲也义愤填膺：“这子果然一肚子九九，藏着掖着的，就跟谁稀罕他东西似的。”
日子就这样一过去，帅的成绩还不错，稳中有进。可韩玉的成绩却在一点点下滑，第四次月考，他都滑落到第九名了。
月末放假那，帅被班主任叫去帮忙搬东西，回宿舍收拾行李的时候已经下午了。
他本以为宿舍的人早都走干净了，却不曾想韩玉竟然还在宿舍里。
那时已经入冬，韩玉竟然蜷缩在床上直冒汗，他脸色煞白地吓人，浑身都在抖，眼睛里满是惶恐。
“咋啦？怎么还没走？生病了？”帅担心地凑上前，想要爬到韩玉床上一探究竟。
韩玉从惶恐中醒过来，竟然一下抱住了帅的脖子，搂得死紧死紧，帅都快上不来气了。他从胳膊的颤抖中，感受到了韩玉的恐惧，而自己就像一根救命稻草。
帅费了好大力气才把脖子缩回来，他知道韩玉没有恶意。
“到底怎么了？那事儿被人发现了？”帅担忧地问。
“不是！”韩玉紧抓被子，死咬嘴唇。
“如果方便，可以跟我。你知道的，我是个能保守秘密的人。”其实帅早就对韩玉好奇了，韩玉身上的秘密，绝不止尿床那么简单。
韩玉晃晃悠悠从床上爬了下来，他额头全是汗，身体却冷得厉害。
韩玉是“成绩”，考不好他不敢回家。他自打上学起，父母就对他寄予了厚望，噩梦也就是从那时开始的。
自打念了书，他就很少跟别的孩子玩儿了。爸妈总是逼迫他学习，生活里除了读书，几乎很少有别的活动。
四年级那次考试，他没考好，只拿了个二等奖，结果他爸勃然大怒，把韩玉满墙的奖状都撕了，还狠狠打了他一顿，把他关在屋里一没给饭吃。
韩玉那次他差点被吓死，那夜他尿了床，那时他心里产生了极赌恐惧。
初中时父母望子成龙，把韩玉送到了县里最好的私立学校。初二那年他也是没考好，虽然父母没打他，但冷落了他、疏远了他，无论韩玉干什么，父母都是冷言冷语。
他中考成绩其实并不算太优秀，一聊才知道，他跟帅考得差不多。但韩玉整个暑假都参加了补习班，学习时间比正常上课还紧张。
所以刚进高中的第一次月考，他凭借补课的功底考邻一。可随着大家对高中的适应能力增强，大家慢慢找到了自己的学习节奏，再加上重点班的老师那么优秀，韩玉补课的优势渐渐就不在了。
“爸妈花了那么多钱培养我，我却越考越差、越来越厌学，我心里好内疚、好害怕，我压力好大啊！帅，我想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