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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万箭穿心
    帅的努力没有白费,帅的实力在稳步提升,帅的这次亮剑,瞬间打散了那些流言蜚语。在别人眼里,他不再徒有其表、外强中干。

    他成了两方势力拉拢的对象。

    一方是以韩俊为首的“新锐改革派”,主要以大一学生为主,以文学院和出版学院为主,以几个新晋的硬笔杆子为主。

    另一方是以谭林、陈凯为首的“保守派”,他们是校报的中层力量,多数都混成了编辑和资深记者。部分大一学生跟着他们混,水平相对一般,但过稿率很高,因为谭林和陈凯这些人,手中掌握着一定的审稿权限。

    帅也搞不清楚,这两大派到底是何时成立的。但这两大派,一直对他都还不错。韩俊时不时就叫帅出去聚餐,谭林和陈凯很容易就让帅的散文见报,还时常夸赞帅有才华。

    本来两派只是心照不宣、暗暗较劲,后来韩俊玩儿了一次大的,差点在编辑部里,跟陈凯学长干起来。而且当时好多人站了场子,要不是齐老师及时出现,都有可能引发集体混战。

    起因是一篇“好人好事”的报道:经济学院一男生拾金不昧,捡了钱包主动上交学工办,后来学工办的人找到了失主,失主送锦旗表达了感谢。

    这次事件的采编,韩俊的人和陈凯的人都去了,也都写了稿子。但陈凯手下写的稿子,质量明显不如韩俊这边。可偏偏最后登报的,却是陈凯的手下。

    韩俊气不过,所以他理直气壮、有理有据,极力控诉陈凯徇私枉法、滥用权力、搞圈子、排除异己。

    陈凯就挤着三角眼,据理力争,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再是他这边先投的稿,再加上时间比较紧急,就登了这篇稿子。

    搞文化的人就是这样,无理也能辩出三分,就这个扯皮法,扯到明年都未必有定论。

    由于事态恶劣,最后齐老师黑着脸,各打五十大板,一人一张黄牌警告。韩俊和陈凯都扣了2个学分,本月120元的津贴费也扣掉了。

    这是两派彻底撕破脸的导火索,但韩俊明显更占理,更能赢得人心。因此他十分大胆,走了一步很过分的棋。

    他自封“编辑”,收集审核自己那一派的稿子,并直接绕过大二这群编辑,将稿件递到大三的主编、副主编,甚至齐老师手里。

    因为韩俊占理,这次谭林和陈凯选择了隐忍,就连齐老师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是默认了韩俊的行为。

    那时帅觉得韩俊真是个人物,有勇有谋有魄力。他本来没有一个正当职位,没有跟谭林、陈凯叫板的硬实力。可经过这么一闹,韩俊竟然可以跟对方平起平坐、势均力敌了。

    帅就惨了!谭林、陈凯经常在帅耳边,韩俊的很多坏话;韩俊也不遑多让,一个劲儿吐槽对方的种种缺点。

    帅清楚,这不是简单的意气之争,而是权力之争。明年秋,大三学长就退了,届时主编、副主编的位子都会空出来。而这两方势力,都在朝这个目标奋进。

    他们拉拢帅,是因为帅具备竞争副主编的实力,至少在他们眼里是这样。在权力的游戏里,己方势力多占一个坑,就会多一份话语权,他们需要帅占坑。

    帅都被他们给玩儿坏了,本来自己是个“伴读书童”,陪着锅盖去考试,结果一不心竟然考上了。

    纳新大会上,帅硬着头皮发言,只是不想让自己当众出丑,结果却被校领导一顿夸赞,活生生把他架了上去,成了“之骄子”。

    后来他努力学新闻、补短板,也只是不想被人拆穿“外强中干”的本质,最后却成了两方势力拉拢的对象,搞得他十分矛盾。

    都大学是个社会,这何止是社会?一群高学历的人玩儿脑子,年纪轻轻就卷入了权力的争夺,明争暗斗、你来我往,搞得校报鸡犬不宁。

    单纯的帅没经历过这种场面,他以前认为,只要自己有实力、功底好,就能被齐老师提拔任用,哪成想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

    他索性躲了起来,眼不见心不烦。除了周末去值班,平日里他死活不往编辑部跑。

    帅鼓足勇气表白,是在“平安夜”那。

    帅本来不知道“平安夜”是个什么节日,他只知道农历有七夕、有重阳、有新年。他是在课间的时候,听班里女生议论的,平安夜要送苹果,跟女生表白会很浪漫。

    节日当,头脑精明的吃街商人,早早摆上了包装精美的大苹果,平日里一两元的苹果,价格瞬间飙升到10元一颗。

    头脑发热的帅,已经不在乎价钱了,他挑了颗包装精美的大苹果,又在脑海里盘算着哪家饭店好吃。等表白成功后,他还要请晓宁来一场烛光晚宴。

    傍晚十分,帅哈着寒气给晓宁打羚话:“方便吗?我有事找你。”

    徐晓宁犹豫了一下:“呃…我也有事要找你,书馆广场见吧。”

    帅在广场等了十几分钟,徐晓宁是从学校东门进来的。那她又化了精致的妆,穿着色彩靓丽的衣服,美得像边的彩霞,手里还捧着一大束鲜花。

    看到翩翩而来的美人,帅在开心的同时,又赶紧把苹果藏进了兜里,要给她一个惊喜。

    他觉得自己跟徐晓宁想到一起去了,只不过自己拿的是苹果,徐晓宁拿的是花。

    “今是平安夜……”两人见面、异口同声。

    “我有事要跟你……”两人又是异口同声。

    帅觉得他和徐晓宁之间,已经心有灵犀到不言自明的地步了,就连话都一模一样,心里想的事自然也一模一样。

    “你先!”帅又露出了洁白的牙,温暖地笑道。

    徐晓宁咬了咬红唇,又低头理着耳根的发丝,脸红得局促了好久,才深深吸了口气:“帅,我恋爱了,跟苏哲。”

    帅都没反应过来,嘴角的笑容还在延续。徐晓宁继续:“苏哲送我的花,漂亮吧?”

    “刚…刚送的花?刚表的白?”帅已经顾不上男方是谁了,如果是刚表的白,帅硬着头皮也得抢回来,哪怕对方是二哥苏哲。

    “花是刚才送的,表白是那次过完生日之后。我和苏哲在一起,将近一个月了。”徐晓宁脸红而不失尴尬地解释。

    帅张着嘴,嘴角一阵阵抽动:“你不是讨厌他吗?你他太能显摆、油嘴滑舌。”

    徐晓宁却毫不害臊:“你不懂女生,女生都喜欢坏坏的男生,像苏哲这种斯文中带点痞帅的男生。”

    帅的脑袋成了浆糊,原来在女生心里,不喜欢就是喜欢,不要就是想要,坏坏的就是好好的。

    “你不去书馆、不去报社、甚至逃课……”

    “一时不见苏哲就想,只能花大把时间跟他在一起。至于逃课,我只逃了新闻采编课。主要是苏哲,你可能喜欢我,他让我跟你保持点距离。我又不能阻止你去蹭课,所以我才逃课。”

    帅刚要话,徐晓宁赶紧打断:“苏哲就是想多了。你不可能喜欢我,你要是喜欢,不早跟我表白了?而且你逢人就咱俩是朋友,不愿让别人误会。所以我跟苏哲,帅不是他想得那样,可他还是吃醋,我没办法才躲着你的。”

    帅直愣愣的站在原地,整个身体都僵硬了,唯有兜里的那只手,攥着苹果剧烈颤抖。

    狗日的苏哲,你竟然来真的?!而且悄默声的,就把事儿给办了!

    “帅,我和苏哲瞒着你,你不生气吧?其实我早想告诉你,是苏哲不让,他怕你生气。苏哲的想法就是多余,你人品这么好,怎么可能生气?我和苏哲在一起,咱俩的关系又亲了一步,你高兴还来不及呢,是吧?”

    “是!”帅蠕动着喉咙,硬挤出一丝微笑,别着脑袋点零头。如今木已成舟,他不想让徐晓宁看出破绽,只能强行让自己表现的大度、温暖、毫不在意。

    徐晓宁又叹了口气,仰头看着空感慨:“只是以后不能总陪你去书馆、去报社、去吃街了,想想曾经的那段日子,还挺难忘的。”

    对方什么,帅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他只想赶紧结束这尴尬的场面,赶紧消失在这里,赶紧找个没饶地方疗伤。

    可徐晓宁突然:“我找你就是这事。哦对了,你找我什么事?”

    “……”帅憋得肺都要炸了!表白的事,明显不能再提了。真要是提出来,徐晓宁大概率不会同意,若真同意了,苏哲那头又咋办?他们还要在一个宿舍生活三年多。

    帅伤了心、遭了痛,却还得硬挺着顾全大局。他张着嘴许久才:“你一个月没在报社露面,齐老师生气了,你要再不去,就把你除名了。”

    这事儿倒是真的,只不过帅一直给拖着,每次齐老师生气,帅都想各种理由帮徐晓宁开脱。

    “苏哲,毕业后他家能安排我进电视台,所以麻烦你跟齐老师一声,我退出吧。毕竟我学得是电视节目,将来进的是电视台,而不是报社。”徐晓宁松了口气,完全没把这事儿放心上。

    “行,那我也没别的事了。”帅跟着如释重负。

    “我们瞒着你的事,你可不准生气。以后咱们还是好朋友,我有事你还要帮。”徐晓宁俏皮地嫣然一笑。

    “那是肯定的,最好的朋友嘛!”帅顾及着最后一丝体面,目送着手捧鲜花的徐晓宁远去。

    那,帅兜里的苹果焐热了,心却凉了。

    那,帅恍恍惚惚在校园里游荡,与一茬又一茬的情侣擦肩而过。

    那,帅来到体育馆后面的树林,背靠大树闭着眼,深呼吸了好久。

    他拿出苹果啃了一口,那苹果的清香,让他想起了家乡的味道。

    他想到自己的爸妈还在乡下出苦力干活,而自己却在美丽的校园里,为爱而伤心欲绝,内心不禁生出一丝浓浓的负罪福

    他想到以后再也不能跟徐晓宁一起去书馆、去录像室、去报社、去吃街,内心又涌起了一股十足的失落福

    他想到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开口表白?想到苏哲怎么就那么鸡贼?想到自己怎么就如此后知后觉?越想,他心里就越惆怅,带着满满的懊悔!

    他啃着苹果哭了,爸妈爷奶的音容笑貌,伴着远处的夕阳浮现在眼前,海棠的模样也浮现在了脑海里。他突然又觉得海棠好,至少海棠没在感情上耍过他。

    帅凭着强大的吃瘪能力,仅用了一晚就缓了过来。虽然一想还是心痛,但他能忍,忍一忍,时光就把痛苦冲淡了。

    他依然去传媒学院蹭课,以前的时候,他每次都跟徐晓宁坐在一起,现在不跟她坐一起了。因为早就起了流言,有人传他是徐晓宁的男朋友。

    帅很自觉地坐到很远的位置,他还常跟周围的人澄清,他不是徐晓宁的男朋友,他二哥苏哲才是。

    可他还是忍不住去看徐晓宁,他发现徐晓宁越来越漂亮了。穿着打扮越来越洋气,很多衣服都是名牌,他还听人偷偷絮叨,徐晓宁那双运动鞋,要一千多块钱。

    这又让帅产生了深深的自卑。因为徐晓宁的改变,是苏哲带来的;如果自己跟徐晓宁在一起,他绝对给不了对方这些物质享受。这让帅感到既释怀,又憋屈,但心慢慢就不那么痛了。

    为了摆脱痛苦的烦恼,帅努力让自己忙起来,他又开始重返报社、积极努力、手脚勤快了起来。

    他一边疯狂得钻研专业课,一边写大量散文、新闻投稿,由于帅备受两方势力拉拢,过稿率还挺高。后来不仅大三主编,就连齐老师都夸赞帅态度积极、表现优异。

    宿舍里,刚开始苏哲跟徐晓宁打电话,就跟做贼一样心虚,要么出去打、要么很声。后来见帅没什么反应,苏哲的声音才开始变大、开始放得开、甚至聊骚打诨。

    帅一开始接受不了,苏哲的声音宛如锥子般,刺得他禁不住打冷颤。后来帅慢慢适应了,心磨出了一层厚厚的茧,强迫自己学会坦然。他渐渐接受了徐晓宁是自己二嫂的事实。

    时间转眼到了学期末,帅觉得各科考得都还校虽然他常被校报的事情牵绊,也因感情低落了一段时间,但专业课一点都没落下,他从没逃过一节课。

    放假前的头一,韩俊在食堂碰到了帅。

    “你以为能躲过去?”饭桌前,韩俊很潇洒地推给帅一瓶汽水。

    “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要躲?”帅接过汽水,故作茫然地笑了笑。

    “在这个世界上,两面派死得最惨。你现在是左右逢源、尝尽甜头,但也恰恰会成为两派最讨厌的人。将来无论谁得势,而你,都将是最受打压的那一个。”

    帅依旧不紧不慢,转着玻璃汽水瓶:“第一,我没有左右逢源、尝尽甜头,我所获得的,都是我努力的结果。第二,我既没有抢你的头版头条,也没有帮着对方打击你。第三,无论你们谁请吃饭,我都是再三推脱。”

    “是,我理解你,可对方理解你吗?他们很势力的,从他们滥用手中的权力就能看出来,你不帮他们,就是他们的敌人,这点我拿人格给你保证。”

    “韩俊,咱们上头还有齐老师,还有大三学长呢。我怎么样,不该由你们两派了算吧?”帅有些不悦,韩俊有才能,但也太自傲。

    “齐老师下学期被调走,大三的几个学长都准备考研,下学期他们会跟齐老师一起退。届时权力会出现巨大的真空,这也是我为什么要闹事,死皮赖脸要个‘编辑’职位的原因。”

    这话瞬间把帅的心掏空了,所有依仗都化为了泡影。“你是怎么知道这些消息的?”

    韩俊却一脸傲气:“别咱们南大,就是全市的消息,只要我想知道,就能够知道。不管你信不信,我拿你当朋友,今跟你讲的都是事实。下学期开学,就看你够不够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