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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老刘寻短
    帅一边下楼,一边给老刘打电话。

    打第一遍没人接,第二遍老刘才接起来。

    电话一通,那头就传来了哭声。这是一个近40岁男饶哭声,沉闷、苍凉、无助,帅禁不住动容,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

    “师父,你在哪儿?”帅赶紧问。

    老刘不话,似乎在强压着哽咽,还有牙齿打颤的声音。

    帅又:“师父,我还是之前那句话:‘您人不错!’至少您对我很照顾,您请我吃饭,还想带我在景区玩儿。您想让我在工作中省麻烦,您想让我少捱主任批评,您都是好心。咱们师徒一场,就算您离职,我觉得也应该见面道个别吧?”

    换旁人这话,老刘都不带搭理的。但帅不一样,这孩子品性是真好!

    老刘张着嘴,哽咽了许久才:“我在西汶河大坝。”

    帅脑袋“嗡”一下,西汶河大坝离单位倒不远,西面过三条街就是。

    关键西汶河大坝那个地方水深,老刘跑那里干什么?帅有种特别不好的预福

    他赶紧:“师父,你等我,一定要等我,我有很重要的话跟你。”

    挂掉电话帅就开跑,跑了一阵,看到出租车,他又赶紧打了车。

    来到西汶河边,帅远远地就看到一个人影,正骑在河边的护栏上。

    当时帅慌了,从到大,他还没遇到过这种场面。

    他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既然老刘答应见面,就证明他还愿意聊,还没有把事情想绝。就算他跳下去,自己也会游泳,应该能把他捞上来。

    饶是这样想,帅还是战战兢兢。他先跑过去,最后放慢脚步,声音很轻地:“师父,我今转正了,你得请我吃饭,庆祝一下呀!”

    老刘缓缓抬起头,风把他的头发吹得很乱。那厚厚的眼镜片上,滴满了泪斑。

    帅担心的结果并没有发生,老刘笨拙地从护栏上,一点点爬了下来。

    帅赶紧上前搀扶,老刘却一把抱住帅,紧紧抱着,咬牙:“他妈的,欺人太甚了!”

    帅知道,这话不是骂他,而是在骂卢主任。

    “师父,没事,都过去了。还是那句话,有我呢!”帅拍着老刘后背。

    老刘又哭了,松开帅,蹲在岸边,摘掉眼镜拿衬衫擦着,又看着滔滔河水诉苦:“你我这个人,得多怂啊!我来的时候,真想一脑袋扎下去,一了百了。”

    又:“可我骑上护栏,又怕了!我不怕死,真的。我想我俩孩子怎么办?我老婆怎么办?我乡下年迈的父母怎么办?我突然发现,我连死都死不起!”

    “死不需要勇气,活着才需要。师父,我觉得一个男人,为了撑起一个家,可以放下颜面、委曲求全,这本身就很勇敢。你面对讨厌的人,还能强颜欢笑、言听计从,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深吸一口气,帅又:“我爸也没什么本事,乡下种地的。时候我也吃过苦,上学挨过饿。但这并不妨碍一个父亲的伟大,我知道,爸爸为我们那个家,已经倾尽全力了。能撑起一个家的男人,都是值得尊敬的。”

    老刘仰起头,帅的一番话,使他心里舒服了一些。

    “帅儿,在你眼里,我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其实我知道,你挺瞧不上我的。”老刘笑了,笑得很苦涩。

    “那是我不懂事。”帅也笑了。

    “不,你懂事,咱整个单位里,没有比你更懂事的人。”老刘很肯定地。

    帅挠挠脸:“师父,那你想听真话吗?掏心窝子的那种。”

    老刘点头:“都要卷铺盖走人了,话再难听,我也能接受。”

    帅拍了拍老刘的肩,又仰头看着蓝蓝的空,脑海里回忆起了过往。

    “师父,之前我确实瞧不上你,因为你给我讲的那套工作方式,很低级!但我后来想,你也没有恶意,那是你所有工作经验的总结,是你人生的精华,你能毫无保留地教给我,证明你是善良的啊!”

    又:“你平时在食堂里,能吃素不吃肉,能喝米粥,不喝鸡蛋汤。可你请我吃饭,哪次不是肉菜?你在你的能力极限内,给了我最好的关怀,我都能感受到的。不是非得上大饭店,点个十菜一汤,才是关怀。”

    老刘苦笑:“师父没本事,让你看笑话了。”

    帅摇头:“人情,不能用金钱去衡量。做人,更不能高捧低踩。人生的意义,不就是去触摸烟火气息里,那淡淡的温情嘛。你使我感动,我使你温暖,生活就会变得充满希望。”

    “帅儿,我来台里这些年,最值的就是遇到你,听了你今这些话。我其实什么都不怕,就怕不被人理解。没想到你能理解我,今就是走,我也走得心安了。”老刘抬起胳膊,紧紧搂住帅肩膀。

    “师父,不能走。我也跟你讲实话,刚才我在老卢那里,给你争取了利益。接下来,咱们合作一个专题,你挂帅、我配合,你既赢专题编导’的头衔,还能涨点儿工资。”

    老刘戴上厚厚的眼镜,很不解地看着帅:“我就是个废物,你干嘛非拉着我?我会拖你后腿的。你是强者、我是弱者,咱们不是一路的。帅,你的心意我领了。”

    帅扶着老刘起身,站在岸边吹着风,手拍着河边护栏:“文明之所以发展,并不是强者淘汰弱者。而是强者帮扶弱者,强弱相互配合,共同去创造美好的生活。这才是人类摆脱兽性,产生人性和文明的根源。”

    又:“什么才是强?什么又是弱?强中自有强中手,永远都有比我们更厉害的人,在他们眼里,我也是个弱者。弱者就不配活着了?弱者就要恒弱?就要被淘汰?这个道理讲不通嘛!只要坚定信心,攻守之势,总会转变的。”

    老刘却苦恼地揪着头发:“可是在我身上,真找不出任何优点。我自己都认命了,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弱者。”

    “不,你有优点的。而且这个优点,一般人还学不来!”帅很真诚,一点不带撒谎的。

    “我也有优点?工作上的?”老刘愣了。

    “对,就是工作上的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