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紫藤花架下的风都静止了。
帅作为节目指导,张口批评几句,工作人员心里不舒服,还能反驳两下。
可投资方要是换人,节目组是没有任何反驳能力的。别一个摄制组的组长,杨主任这个节目总监,那也是换就换。
只要钱到位,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一抓一大把。
“可…可我总得知道为什么吧?”周成脸上没了血色,他首先想不明白的是,金主闲得吗?大热的,又是大周末,他来拍摄现场干什么?
“我没必要跟你解释,回头我会让杨主任,亲自跟你解释。”帅不想跟他废话,完全没必要浪费时间。
这时候庄妍打圆场:“周成,你先回去吧。等我了解完情况,再做处理。”
如此明显的台阶,傻子都知道顺坡爬了。
周成虽然心有不服,可一个资方,一个总策划,今他一下得罪了俩。
刚刚尝过了以权压饶滋味,现在又反被别人强权压迫,他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最后索性提着帽子,气喘吁吁下了坡。
“还愣着干什么?就让王部长一直扛着滑轨?”庄妍气得一跺脚,她感觉自己这帮同事,把台里的脸都丢尽了!
“哎哎!我来我来!”
“哎哎,王部长您休息。”
霎时间,一帮人围过来,把帅肩上的滑轨抢了过去。
随后庄妍才声问:“怎么了?帅儿,你脾气一向很好,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
帅看了看身后的晓宁,接着把晓宁拽到前面:“庄妍,你可认识她?”
晓宁紧张地忙摆手:“庄主任是大忙人,不认识我正常。”
庄妍认真看着晓宁:“有点印象,你是五楼的吧,跟梓沐一个节目组的?”
“是的庄主任,我现在由梓沐姐带着。”晓宁腼腆道。
“你一个大主任,连手下有哪些人都不知道?”帅倒是笑了。
“我才刚升好不好?升上来就忙旅游的事,哪儿有那么多精力,在台里搞人际关系?”庄妍白了他一眼,又疑惑:“你们认识啊?”
帅点头,深深地看着晓宁:“她是我大学四年里,最好的朋友之一。也是我们南大校台,主持部的部长。庄主任,晓宁是很有能力的,以后多关注一下。”
庄妍笑了,笑得很苦涩:“我就嘛,瞅你刚才那样,跟吃了枪药似的。行,大部长都发话了,我以后肯定注意。”
接着帅又看了看周围问:“组长撵走了,这活儿谁还能干?实在不行,我顶上?”
帅敢撵人,他就敢干。整套节目都是他策划出来的,他比这些狗屁组长懂行多了。
庄妍气得抬腿要踢他,帅赶紧闪身。庄妍被气得笑:“你就当着财神爷的面儿,使劲败坏我们市台吧。也是,你们都是云港集团的,你们穿一条裤子,合着今,就逮着我往死里损!”
“妍妍,话不能这么。私下里咱们是朋友,怎么、怎么闹都校但在工作上,我必须站帅,因为他处理的没问题。”
家辉这一声“妍妍”,当时就把庄妍给叫麻了。
可还不等庄妍生气,家辉又:“眼前都是你们市台的人吧,这么多男生坐在这里休息,却让一个女孩下去搬东西。哪怕这个女孩,不是帅的同学,你们这么做合适吗?你们是搞宣传的,搞宣传的人,更应该注重道德。专题片还要讲人文,什么是人文?摄制组都不文明,你们拍出来节目忽悠傻子吗?”
这话出口,不仅庄妍,就连帅都心生佩服。
家辉作为一个私生子,他怎么能有这么正的三观呢?
帅越对家辉深入了解,就发现这个伙计,有一种独特的魅力。
偏偏庄妍还就吃这套!
那么多人恭维她、伺候她、围着她,她反而瞧不上眼。
但你有原则、讲道理,还能把道理通,庄妍就觉得你这人可交。
当初她愿意跟帅交朋友,就是因为帅敢顶撞她,还能把她怼得哑口无言。
“大雷呢?赶紧让他顶上!”庄妍有气没处撒,只能朝周围大喊。
“大雷下去扛滑轨去了。”有人喊了一声。
庄妍:“……”
大雷作为老员工,以前跟庄妍还合作过。水平很高,就是性子太直,不会讲话,还常常顶撞领导。
也得亏他有实力傍身,不然的话,也很难在市台混下去。
庄妍这边找人顶上,帅倒也轻松了。
他不理庄妍,也不理家辉,直接带晓宁往上走,找了个僻静阴凉地坐了下来。
风吹着漫山的紫藤花,上的白云轻轻浮动;帅看看晓宁,又看看空,禁不住感慨:“像做梦一样,仿佛昨,咱们还在省城、在学校、在校北的篮球架下面;时空一转换,竟然就是云港,是景区,是这漫山的紫藤。”
“学校,是我最不愿回忆的地方,又是我最愿回忆的地方。”晓宁低头,一语双关。
帅知道,苏哲的事情,是晓宁心底最深的一道疤。他不该提,也不能提。
于是转换话题问:“对了,那周成是什么情况?你们之间有矛盾?”
晓宁摇头:“没有任何矛盾,甚至跟他不在一个组。”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对你?”帅不解。
“可能讨厌一个人,不需要理由吧。”
晓宁没实话,她也不想给帅添乱。既然相遇是喜悦,那就该多聊些开心的事情。
帅点点头,又问:“对了,外景主持不是你的专长吗?按这次的旅游专题,你应该有机会试镜才对。而且凭你的能力和形象,应该能把握住这个机会。”
晓宁浅浅一笑:“台里竞争很激烈的,都是高手。”
“比南大还激烈?就庄妍那半瓶子水,比你强不了多少,她现在都做副主任了。一个的市台,哪儿来那么多高手?”这话骗不了帅。
“哎呀,你就不用操心我的事了。你看看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吗?”晓宁站起身,对着帅转了一圈。
帅笑了:“确实!感觉你的眼睛里,没有那么多压抑了。就是有点疲惫,最近没休息好吧?”
晓宁:“现在一个人生活,一切都由自己掌握。没人知道我的过去,也不用背负太多东西。也就工作上累点,这就已经很好了。”
帅重重地点零头,一个人真正的累,是心累,是放不下过去的纠结。
但只要放下了,或远离了,这未尝不是一种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