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辉是有魅力的。

    有时极度理性，让人完全看不透；有时极度感性，待人掏心掏肺。

    他是单纯的，也是复杂的。但无论如何，帅觉得家辉是没坏心眼的。

    他完全具备足够的能力，给庄妍一个温暖的家庭。这也是帅，最希望看到的，庄妍最好的归宿。

    “吧，你找我什么事？”家辉过完嘴瘾，开始关注帅的事情。

    “是这样，我姐手里，目前有三个项目。我想请你帮忙甄别一下，哪个项目更有可行性。”在帅眼里，家辉绝对有过饶本领，他只是喜欢藏拙，不爱显露自己。

    “挺会挑人，咨询费怎么算？”家辉开起了玩笑。

    “那你就开价呗！”帅望着清冷的月光，也跟着玩笑。

    “抽时间请客吃饭，咱几个人里，属你最忙。算算日子，又一个多月没见了吧？”

    “没问题，这周末就可以，看你们时间。”帅一边应承，一边将海棠手里的三个立项书，跟家辉大体讲了一遍。

    电话那头，家辉久久沉默。

    这沉默让帅心安，关键时刻，还是好哥们靠得住，愿意花心思帮他思考。

    可电话那头，家辉久久不出声，帅再问：“家辉哥，怎么样？你有答案了吗？”

    “哦！刚才我找地方停车，你的什么方案来着？再讲一遍。”

    帅：“……”

    于是帅又讲了一遍，家辉也不回答，应该是在路边商店里，正买烟和水。

    帅：“哥，你买完了吗？”

    家辉那边，传来了打火机的声音。

    他深深吸了口烟：“跟庄妍在一起，不好意思抽，怕呛着她。这一路上，可把我给憋坏了。”

    “哥，咱能认真点吗？”帅快无语了。

    “正琢磨呢！”家辉回道。

    “你确定不用我再讲一遍？”帅开始怀疑，家辉这滑头，到底有没有把自己的话当回事。

    家辉却直接：“东海电机厂，这个项目最有潜力。前提是，你们能拿下它。”

    帅对家辉，越来越不信任了：“哥，你好歹考虑一下再回答嘛！你回得这么快，我总感觉你在敷衍我。”

    家辉：“前年，我接触过东海电机厂的人，也费了一番力气，想要拿下这个项目。这家企业底子好，也有一定的技术积累，只是他们那帮领导，好高骛远、官腔十足，张口漫要价，提的条件十分苛刻。所以我才问你，这个项目，你们确定能拿下？”

    帅想了想回答：“这个项目既然都立项了，明还是有谈判空间的。我姐，头些日子港控的人已经接触过，对方也有出让股权的意向。”

    “那就主攻这个项目，真做好了，前景还是非常可观的。”家辉十分干脆地回答。

    “那你给我解释解释，这项目到底有何潜力？”帅还是觉得家辉，没把这事儿放心上。

    家辉似乎是回到了车里，但烟依然在抽。

    他：“帅，来集团快两年了吧，谈谈你对集团发展的看法。”

    帅皱起眉，明明是做项目的事，怎么又扯到集团发展上去了？

    帅只能：“哥，我可没那个心胸，站在集团发展的高度，指点江山。”

    家辉再次吸了口烟：“云港集团，大而不强。目前所承接的业务，基本都处在制造业的中下游。利润太薄，无核心产业优势，现在完全就是靠体量撑着，这是很危险的一件事。”

    “这…我…多少能有点感触，但绝没有你理解的那么深。”帅坐直身子，认真了起来。

    “这种发展模式，放在以往还看不出弊端，毕竟国家经济高速发展，对于中低端制造的需求量大。但如果经济进入存量模式呢？如果产能过剩呢？如果供大于求呢？”

    帅听得有点懵，嘴角带着一丝尴尬地笑：“哥，你一聊这个，我瞬间感觉，咱俩的话题高端起来了。你确定跟我聊这些，找对人了？”

    家辉却：“你早晚要成长起来的，早晚要接触这些。我只问你，集团发展的下一个经济增长点在哪儿？”

    帅挠了挠头，硬聊：“应该在地产上吧。现在云港地产，搞得那么红火，虽然我没见过集团财报，但我姐，云港地产是目前，集团盈利最大的项目之一。”

    “都是假象！你看看早期的欧美，八十年代的日本，九十年代的韩国。多数都是靠地产起家，最后又被地产泡沫所累。其实发展的路子都差不多，地产的高杠杆发展模式，迟早要出问题。”

    又：“目前云港地产扩张速度的太快，都不他们在扩张过程中，引发的一系列社会问题。单这种债务套债务的投资模式，本身隐患就很大。经济持续上行，没问题；但经济一旦放缓，甚至停滞，我都不知道他们建那么多房子，由谁来接盘。”

    “哥，你想多了吧！我也经常关注新闻，经济发展势头这么迅猛，怎么可能会放缓？”帅对于这种事情，还是有自己判断的。

    “八十年代，日本那些排队跳楼的地产商，跟你一个想法。你要相信规律，也要相信经验。我不是咒二哥的地产暴雷，但要尊重事实。云港集团要想继续发展，就决不能押宝在地产上。”

    “但是……”家辉顿了顿，继续：“电器机械行业，是有未来的。它不仅能和云港集团，现有的产业链形成配套，而且技术含量越高，产品附加值就越高，利润也就越高。如果这条路真能趟出来，我个人认为，保不齐它就能成为，集团重点的孵化企业，甚至成为集团下一个经济增长点。”

    帅惊呆了！

    因为家辉的判断，竟然和沈蕾叔叔的判断，如出一辙！

    “那既然是这样，集团为什么不早点入手这个行业呢？”帅不解。

    “镐头没刨到金子之前，谁也不知道里面有矿。现在集团董事会那帮人，除了杨总裁等个别领导外，其余都可以是‘农民企业家’，包括我爸在内。你让他们这群人，在新的经济形势下做出判断，那是很难的！”

    “他们抱着固有的传统、守旧的观念，躺在曾经改革开放发展的红利上，以为这些，都是他们凭能力赚来的。他们不愿相信时代变了，他们也没了曾经创业的热情。改变，对他们来，亦是恐惧。”

    帅咽了咽口水，家辉这套虎狼之词，要是在集团内部传开，那简直就是函！他不仅把他大哥、二哥都骂了，还把董事会大领导骂了个遍。

    “所以，东海机电厂有搞头？”帅问。

    “做到而精，认真打磨技术，积累创新经验，总有一会派上用场的。”这是家辉，给出的最终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