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岩本不打算,在帅这个孩子身上,或者在陈部长手下的人身上,浪费过多时间。
但帅的一句话,却让石岩不得不吃这顿饭。
“沈淮老总,是我叔叔。在他面前,我是能得上话的。”
这话让石岩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他苦心研究,为的是什么?还不是想引起高层领导的重视?让他们研发二科的人,重新走向辉煌?
帅在经开区待久了,周围的环境也渐渐熟悉了。
他约石岩,在经开区东面,一个不是太上档次,但做饭味道挺好的饭馆,第一次接上了头。
石岩这个人,挺内向;不是他多有城府和心机,只是性格使然,讲话不多。
不善于扯一些家长里短的事,但一谈到技术,倒是能够滔滔不绝、讲得慷慨激昂。
他应该还不到50岁,可地中海发型已经显现;戴着厚厚的玻璃眼镜,眼球朝外凸起,更显他研发人员的木讷气质。
“我…是不是多了?专业上的事情,你未必感兴趣是吧?!”他的态度很谨慎,这种谨慎,源于沈淮是帅的叔叔。
“没有,挺好的!虽然听不太懂,但我觉得您很专业!而且我常往研发部那边跑,总能看到您兢兢业业,不是忙这儿、就是忙那儿,就没见您闲着过。”帅尽量捧着。
石岩靠在椅背上,端起桌上的啤酒,一口气喝下半杯:“这人啊,时也、运也。当年沈总提议,研发人员要以市场经济为中心,研发新时代、新形势下,市场所急需的产品。”
又:“而我当时的观点,就是‘电机型化’,朝着家用领域去发展。帅同志,我这个方向没错吧,是以市场经济为中心吧?!”
帅眼神一亮,同时又强压着喜悦,清了清嗓子:“石工,您的策略是没问题的。可是为什么,高层没有采用呢?”
石岩深深皱了皱眉,又把酒杯栽在桌上:“一科的方向,是主攻大型化电机。本来我们两科,都做得旗鼓相当。可谁知前年,上头发布了文件,将金海实业定义成了,大型电机生产基地。”
帅愣了愣,随即:“哦!这上面还有人管着咱,其实金海实业内部的生产,首先得满足系统内部的采购需求,是这样理解吧?!”
“确实有这样的需要在。咱比民营企业,少了一些灵活性。一纸文件,就有可能决定很多饶事业与命运。也怪我自己,没有一个灵活的头脑,这大型企业的生产与采购,需要的肯定是大型设备、大型电机驱动。所以我的方向,是彻彻底底的错了。”
“站在咱这种企业的角度,确实是错了。但要站在私企角度,这未必是坏事。何况当年,是我沈叔提出来,要制造适应市场经济的产品,您的这一思路,倒也没有理解错。”
“可人家是大领导啊,错了也不会认!”石岩端起酒杯,再次闷了一口。
帅点头,十分理解地:“那您今后,有什么打算?”
石岩叹息:“其实沈总那人,还不错。虽然他不认错,但也并未对我们二科,过于为难。往后我们二科,调离金海实业的可能性比较大,应该会给安排一家,比较符合我们技术生产的新企业吧。”
又:“当然,能留在金海实业,自然最好。毕竟我年纪轻轻就来了这里,这一晃,都二十多年了。”
“行,您的事情,我会尽可能地给反应一下;至于成不成,我不敢保证。而且我也挺难,沈总想让我入赘,到沈家当女婿,因此我的身份比较尴尬和敏福当然,这话您一听就是了,千万不要往外传。”
石岩抬头,惊讶地盯着帅,许久才:“这…其实…也未必是坏事。当然,如果你要不情愿的话,那咱俩还真同属涯沦落人,各有各的难处。”
帅苦涩地笑了笑,端起酒杯:“我孤身来金海,举目无亲、人生地不熟,平日里想找个知心朋友,诉诉心事都没机会。今这顿饭,跟您一起吃得挺值!好歹地,我算把心里话讲出来了。”
一杯酒下肚,帅又:“先给您弄篇人物专访的报道吧,不管方向对不对,好歹您也付出了足够的努力,您无愧于金海实业。”
石岩却赶忙摆手:“算啦!这个事情,我思来想去,还是不要给你添麻烦了。一来,这会让沈总尴尬;二来,你们陈部长那边,估计也不会让你发。”
“为什么?”其实帅知道,但他不想主动揭石工的短,除非他自己。
“我跟他有矛盾,所以我们二科很少被单独报道。你虽有背景,但你这背景是带有前提条件的,咱俩都不容易,所以相互理解吧。”
话题谈到这儿,帅终于发现,石工这人能处!
于是帅:“算年龄,您都能当我爸了;真是不知道,如果我想交您这朋友,算不算有点自不量力?”
石岩哈哈一笑:“那是我高攀!哪,你要真成了沈家女婿,我想攀都攀不上了!”
“那以后咱俩,常在一起喝喝酒、聊聊?不为别的,就为这份坦诚!”帅真诚地盯着对方。
“还是不要了吧,跟我走得太近,可能会对你不利。一是陈部长,二是沈总,其实他们都有点避讳我。”石岩十分实在地。
“咱私下里约嘛,避着点人。保不齐我将来飞黄腾达,还能拉上您,甚至研发二科一把。”帅眯着眼睛笑。
石岩也跟着笑了:“你这个飞黄腾达,倒不是多难。真做了沈家乘龙快婿,那就相当于青云直上了!”
帅赶紧打断:“来来,喝酒。石工,我信任您,才跟您讲这么多心里话。听完您的经历,我也确实想帮您一把。但前提是,咱们之间的谈话,一定保密,烂在心里,您看可行?”
“嗯,你这个伙子,做事倒是谨慎细致。”石岩认同地点零头。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就必须如履薄冰嘛。”帅举杯,再次共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