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土龟裂,烽烟再起,胡敏德及其家眷在逃亡途中,才知什么是人间炼狱。
皇帝一旨圣谕将他们打成叛贼,并附送大大小小五千条罪名,连他家的狗咬人都算。地方上虽然作壁上观,不抓捕,但也不接纳和帮助,害怕有人会以勾结叛贼的罪名进行讨伐,只当没看见。
真正的苦难除了路上的艰辛之外,还有沿途所见的恐怖景象,白骨露于野,但那些白骨是散的,仔细看,上面全是斑斑牙印。一个个形同骷髅的饥民无力地卧倒在路旁,鼓着饿绿的眼睛,盯着胡家那些细皮嫩肉的公子小姐。让他们心惊胆战。
江都巡抚胡敏仁的小女儿胡蝶躲在姐姐胡花枝的身后,瑟瑟发抖,这些人的眼神不似京城公子哥儿那般的憧憬,或是占有,只有无尽的饥饿。
此时此刻,她莫名想起那个嫁到宫中的胡月莲,用尽自己的恶意去猜想,胡月莲一定过得很惨吧!赐鸩酒白绫或者打入冷宫,一定有一样!
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昨夜李顺还是留宿显庆宫,好好安慰了一番伤心的胡月莲。然后,早早起床,前往上书房处理政务,看着小山一般的奏折,李顺痛并快乐着。大部分奏折都是言之无物,就和朋友圈差不多,他批一個“朕知道了”就丢在一边。
对于国家大事,内阁票拟,有些建议不错的就立刻照准,有些存疑的便先搁置,等早朝讨论后再作决定。灾情已经十分严重,连地主家都快没有余粮了,有些地方更是爆发了规模不小的起义。虽然暂时被镇压下去,如果不想办法救济灾民,迟早还会失控。
再像之前那样直接下拨赈灾款,肯定会贪污殆尽,重蹈覆辙。朝廷的钱剩下不多了,南方的赋税一时半会儿收不上来,而且那边土地兼并也很严重,赋税逐年减少。
幸好胡敏德跑得匆忙,他家的很多财产来不及带走,三代人的积累倒便宜了李顺,再加上抓捕的他那些罪大恶极的党羽,家资也颇丰,除了一些房屋田产还没变卖之外,一口气入账四百余万两,也解了一时燃眉之急。
诸位内阁大臣都到齐,早朝正式开始。
李顺将救灾事宜提到前头:“朕想专款专用,组建救灾总署,让总署官员亲自去购粮,再到灾区发放,如何?”
华景荣先出列,他终于不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皇上,此举明显是不再信任地方官员,他们难免会有意见。救灾一事,牵扯甚多,比如户籍、民事管理等等,少不了他们协助。俗语有云:‘强龙难压地头蛇。’他们若在背后使几个手段,好事都会变坏事。”
“再者,专人去购粮,运输必须通过地方吧?不说路上关卡,就说沿途盗匪来抢,不也得地方保护吧?若是他们来个贼喊捉贼,官兵假扮盗匪,我们又该如何应对?皇上若派大军护送,又难免引起地方勋贵的忌惮。”
李顺第一个点子就被泼了一瓢冷水。但他没有生气,这些都是实话。
他说道:“华爱卿老成谋国,朕心甚慰。然而朕心既定,又何惧那群蠹虫。朕也不隐瞒意图!朕动了胡敏德,下一步,就是处理勋贵的问题。朕知列位臣工之中,少不了与之有牵连的,或是姻亲,或是好友,或者就是同族出身。”
“你们给朕带句话下去,朕不管他们平时如何专横跋扈,救灾救难,人命关天,朕会派大军前去购粮护粮,沿途若遇盗匪,立即清剿!盗匪能有多少人?少则几十几百,多则数千,若能上万,那就不是盗匪,而是反贼了!对于反贼,朕只能以兵威服之!不死不休!”
“当然,如果他们也愿意出兵护粮,朕不是不准许,不过军费开销,朕可不包,只在最后分粮的时候,可以多给一点。”
周庆等人明白,这话是说给他们听的。
华景荣细细思索李顺最后一句话,明白其中的含义,他问道:“皇上的具体的赈灾流程是什么?”
李顺暗道一声老狐狸:“按上月各地报的受灾情况发放赈灾粮,先从京畿附近的几个省份的州县开始,向外推进。出力越多,得粮越多。不然,朕就只按基本的赈灾份额发放。”
“至于地方官吏不肯协助?背后使绊子?一群贪官污吏必将严惩!县令不行,废县令,知府不行,换知府!人选直接从救灾总署里挑选!”他治不了勋贵,还治不了你一群文官?这个世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想当官的人。
华景荣道:“既然圣心已定,臣等照旨执行便是。”
整个早朝,周庆等人一言不发,既是心里害怕,也是在赌气。李顺可不惯着他们,不想说就别说,没有建树,就直接罢了他们的官!
最后,李顺下达了一条奇怪的旨意,和朝政没有关系,他叫来神机造办处的监副武千狄:“朕给造办处拨二十万两,你去办一个类似于商会、学社那样的术士结社,愿意加入的术士,朕会每年从宫中府库里拨款支持他们的研究。”
“他们术士不是分九级吗?每一级都叫人去设计一套服饰给加入的术士穿上,修炼界认为他们是奇技淫巧,朝廷给他们身份。”
武千狄领旨而去。
早朝结束后,李顺继续批阅奏折,在超凡的目力加持下,效率很高,到中午就批阅完十之八九,不由感叹:“三更漏响起着衣,午门朝见臣来迟。何时复返君王乐,睡到百花尽放时。”
“朕变了,没有以前快乐了。胡敏德,朕有些想你了。”
荒山古道,前丞相大人胡敏德打了个喷嚏,手里捧着的刚刚买到的杂粮野草窝窝头掉到地上,不是没钱,而是有钱也没地方买东西,有家店倒是卖肉,一问竟是米肉,差点吐了。
官道上,从京城来的追兵一直没停过。胡敏义凭借法术,打退了几批,但后来他们学乖了,不上前抓人,只在后面远远地跟着,偶尔上前放几波箭,放完就跑,搞得他们觉都睡不好。
他派人向沿途的勋贵求助,你猜人家怎么说?皇上说了,谁敢接受叛贼,就是跟他作对,十万禁军必朝发夕至!胡敏德听闻,气得跳脚,以前有事的时候叫人家丞相,现在一口一个叛贼了?逼着他离开官道走向山里。
早知道是这样,他宁愿和李顺拼一拼!就算是死也是壮烈的!
“老爷,大事不好,小夫人跟马夫跑了!”
胡敏德听到这个不幸的消息,两眼一黑,吐血三升,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