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密布,月色暗淡。
深夜的雨花楼,此刻却并不平静。
上百个不同仙宗势力的修仙者们,将雨花楼里里外外地包围起来。
无数盏灯笼和火把将这里照亮,火光跳跃,映照着众人的影子,不断变换。
昆仑众人在人群最外围,无能为力,纵使他们把在地底发现的大阵和蛇妖都说出来,众人都不相信,就连灵明观那几个离海境修士,也都不听劝阻。
他们三人的力量,无法阻止所有人。
风渊皱眉问道:“能联系上大师兄吗?”
风黎和风磬摇头,传讯飞剑和法术完全失效,地底那大阵有隔绝神识的效果。
风渊立刻道:“看来今日一战不可避免了,我们赶紧把周围的百姓带走,能救几个是几个。”
三人行动起来,分别负责一个方向,化作一道道虚影,更是用出了昆仑特有的分身之术,将周围所有居民房屋的百姓掳走。
昆仑众人行动之时,贪婪的人们开始推搡起来。
一人在王谢堂的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快说!至宝在哪里?”
王谢堂一个踉跄,趴在了地上,头发散乱开。
堂堂秋雨楼副使,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看了看四周,火光映照下,所有人都面目狰狞,带着贪婪的眼神,死死盯着自己。
这些蝼蚁,如此居高临下,仿佛他们是正义的一方,呵呵,竟然妄想审判我?
王谢堂冷笑一声,深吸了一口气,吹出了一声尖锐悠长的口哨声。
他在干什么?
众人脸色一变。
突然,地底深处突然传来一声闷响,而后,地面剧烈晃动起来,裂开一条条裂缝,向四周塌陷。
“地震!”
有人大吼一声,所有人全部紧急散开,或御剑而起,或腾空飞起。
地面震动地越来越剧烈,一条条裂缝延伸开来,露出巨大深邃的裂谷。
随后,一片片房屋开始倒塌,幸好有昆仑几位修士的努力,大多数百姓被放在了安全的位置。
但也有一些漏掉的,在睡梦中全都被卷入大地之下,尸骨无存。
夜幕下的雨花楼,在地震之中,坚持了一小会,一块块碎片坠落下来,伴随着楼内的侍女、下人的哀嚎声和尖叫声,随之轰然倒塌。
烟尘和火焰顿时扩散开来。
一众修仙者狼狈地飞在空中,心有余悸地看着下方的一道道裂谷。
烟尘后面,有哀嚎声传来。
风渊三人气喘吁吁。
到最后,他们干脆不进屋子了,直接缩地成寸,把整个街道上的房屋全都拢在了袖子里,而后挪移到其他地方,这种方法极耗法力,三人头上都出现了细密的汗珠。
好在,方圆十几里地的百姓们基本都得救了。
此时,烟尘中一个狼狈的身影飞了出来,是风镜道人。
风镜大喊一声:“快散开!”
那地面突然又一次塌陷,一声恐怖浩荡的嘶吼声,响彻天地:“让~~我~~吃~~掉~~你~~”
风镜道人被一道冲击波吹飞了出来。
昆仑其他人急忙上前接住。
他的头发胡子都被烧地不成样子,身上法衣更是破洞褴褛,风渊喂了师兄一颗丹药,才缓了过来。
风镜喘了口气,道:“秋雨楼那两个副使,真的疯了,自爆!用命把幽罗紫金阵炸开了!那蛇妖直接出来......”
话还没说完,一个庞大无比的影子,将天空和月亮全部遮住。
那是一只蛇头,周围缠绕着黑色火焰,仅仅一只头,就已经接近云端,它的身躯仍然埋在地底,上面还缠绕着一些紫金锁链,但那锁链对比蛇躯,仿佛一根头发丝粗细。
蛇妖睁开两只通红的眼睛,向下俯瞰。
宛如两轮巨大的血月。
见状,那些刚刚还在耀武扬威的修仙者们,慌张地想要逃走,但全都被从天而降的无形煞气压制住,动弹不得。
这是九黎吞日蟒独有的煞气。
只有离海境修士,能自由活动。
王谢堂和另外两个副使凌空而立,站在那蛇妖旁边,看向众人的目光,带着解恨和杀意。
昆仑几人面沉如水,讨论道:
“这蛇妖的身躯比在地底的时候,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应该是上古神通,法天象地之术!”
“此术可有什么弱点?”
“此等大神通,肯定耗费灵力极多,无法坚持太长时间,但那蛇妖在地底蛰伏五十年,不知道吞了多少精气灵力,难说。”
风镜突然道:“你们可有向掌门飞剑求救?”
几人面面相觑:“忘记了。”
风镜一拍手:“快求救啊!请掌门出山除妖!”
几个飞剑同时飞向空中。
此时,那蛇妖终于看到了下方空中的人群,信子微微吐出,吹出一股腥风,把众人熏得接近昏迷。
风黎吐槽一声:“五十年没刷牙吗?”
那蛇妖缓缓说道:
“你们~~这么~~一点~~不够~~吃!~~”
闻言,下方的修仙者们,被吓得道心都要破碎了。
风渊道:“关了这么多年,这蛇脑子已经不灵光了,是一个机会。”
风镜看了看接近疯狂的王谢堂,叹道:“不好对付啊,对方还有三个离海境,咱们这边,除了咱们几个,其他人都是南玄州的,说不定等会直接就跑了,人心不齐。”
说罢,几人分别看向那灵明观、离火宫的修士,果然,他们已经在慢慢往众人身后退了。
完全靠不住。
风黎补充道:“而且,这里施展不开,以那蛇妖的破坏力,一不小心,整座城都会化成飞灰。”
风渊咬牙道:“那我们四人就正好摆一个四象陷仙大阵,把蛇妖和那三人困住,坚持到掌门出山!”
闻言,另外几人面色一沉。
四象陷仙大阵,陷的不光是敌人,甚至是自己,一身修为恐怕都要丢个大半,不知多少年才能恢复。
......
“是你偷了凤神珠?”
李安锋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
他高大的身影堵在洞穴门口,怒气冲天。
见状,阿月激动的心又落回去了。
师父再不来,自己真的就被这一家三口煮了吃了。
鼠妖吐出口中的手臂,咧开血盆大口,笑着说:“今日,哼,我两个儿子都在,好呀!哼哼,好呀!”
李安平在见到父亲之后,早已如丢了魂般,此刻看见大哥,反而来了主心骨,连滚带爬地奔向李安锋:“大哥!”
“胡闹!”
李安锋狠狠给了他一巴掌:“没想到,你竟然是如此丧心病狂之人!”
李安平不解,瑟瑟发抖地问道:“父亲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李安锋怒道:“你还有脸提父亲?父亲已经死了!就在刚刚,被王谢堂杀了。”
李安平一怔,看向鼠妖,又看向大哥,只觉得,两人都十分陌生。
李安锋的声音冷漠:“它只不过是个喜欢吃人的鼠妖而已,在我兴南城宝库里面掏了个洞。”
鼠妖愣住了,片刻后,突然又大笑起来。
笑得更加疯狂,放肆。
千百道男女老少,疯狂无比的笑声,仿佛怨鬼的冷笑,在整个山腹内回荡。
“哼,哼哼,哈哈哈哈!我争气的儿子,利用完,哼,正好可以撇清关系!哈哈哈嘎嘎嘎!好儿子呀!哼!”
它的笑中含怒。
在一旁的阿月,眼睛一眯。
这个李安锋,果然和她想的一样,不可能轻易露出尾巴。
甚至,他说不定还会把罪名扣在弟弟头上。
果然,李安锋毫不在意鼠妖的愤怒,冷冷道:“秋雨楼已经放出了九黎吞日蟒,兴南城已变成一片废墟。
所谓蛇鼠一窝,既然他们可以养一条蛇,那也可以再养一只老鼠,这些年,我西荒州的百姓生灵被吞噬一空,原来,竟都是你们做的好事。”
他又看向弟弟,语气不喜不悲,似在陈述事实般:“你这个不争气的家伙,和秋雨楼勾结,复制宝库钥匙,用肃远城百姓喂养鼠妖,残忍杀害父亲,又抢走了父亲传给我的至宝凤神珠。”
李安平愣住了。
坏了!
我成主谋了?!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可思议地抬头看着大哥:“这一切,都是你的计谋?
那葫芦法宝莫非是你授意翠玉复制给我的?就为了在今天把脏水泼给我?”
李安锋嘲讽地笑道:“脏水?照照镜子吧,我的弟弟,你已经吃了不知道多少人了!那些可都是活生生的人!”
他厌恶地看着周围的碎肉残肢,说道:“看你们做的事情,就像野狗一样,下贱,肮脏,臭不可闻!你和那头鼠妖,别无二致。”
闻言,李安平的表情终于释然,泄气了。
原来,自己所谓的阴谋诡计,在父亲和大哥面前,竟像小孩子把戏一样。
什么至宝,亲人,敌人,百姓,甚至一座城、一州的生灵,都是他们可以利用的对象。
相比下来,好像他吃那几百个人,简直不算什么罪状了。
看来,今日已难逃一劫。
“佩服!大哥果然是大哥,永远都把一切事情撇的干干净净,永远片叶不沾身,父亲的权谋,你继承了全部。
不,你比父亲还狠!”
李安平叹了一声,而后,却一反常态,抱着肚子,也开始狂笑起来,眼泪都流出来了。
他指着李安锋,声音抬高道:“可惜,你永远也撇不干净我们,撇不干净你身上的血脉!
你和我一样,体内都流着卑劣的血!”
阿月心里叹道。
好一出兄弟阋墙,父慈子孝的大戏。
她原本从李柔儿身上判断,李安锋祖孙三代,都是重感情之人,但揭开表象之后,却是如此冷血。
从现有的证据来看,根本就无法指控李安锋就是幕后黑手。
鼠妖的指控也不行,毕竟一只吃人无数的鼠妖自称是西荒州主,未免太过滑稽。
李安锋取出一把灵光四射的戟,双手握紧,说道:“今日,在昆仑弟子的见证下,我只好铲除你这个家门败类了。”
此时,鼠妖凶狠地笑道:“你怕是忘了我!”
李安锋嘴角一勾:“没忘!”
此时,洞穴外的半空中,一声怒斥伴随着浩荡剑威传来。
“好个孽畜!”
“万山载雪,龙鳞腾空,剑光天行,苍穹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