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肃总结情况，跟爱蒂丝简单谈谈。

    在加密传输的视讯信号中，爱蒂丝将一条裹着丝袜的腿叠在另一条上，稍微往后坐，神秘幽微。张肃只能努力进行不看那里挑战。

    “……情况大致就是这样，虽然拉露洁已经特赦，但她在收容所外受了伤，目前又滞留在收容所内静养。”张肃道。

    “你觉得他们怎么样？”爱蒂丝问。

    “扭曲、棘手。”张肃坦诚相告，“更可怕的是自私，我也许会帮一些人的忙，但帮这样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不过，三桥祐议员的地位很特别。”

    “是的，我们正在经历人类历史上前所未有的新阶段，恶魔入侵在外，一个巨大的、阴影般的‘人类防御计划’跨越五洲四洋，同时，各个国家又保有最低限度的主权。这导致你我的重要工作都需要一些政治联系才能开展。5月的半年度工作评议会要来了，我希望你能汇报一些大功绩。”爱蒂丝缓缓道。

    工作评议会，局长爱蒂丝、4名高级监督、10名地方监督和6名特遣监督都会出席，历数功勋。张肃得拿出有分量的成绩，否则就会遭到末位淘汰。

    张肃也正有提案想要跟爱蒂丝说明。

    “我们魔女对策局收容魔女的最终目的，还是对抗恶魔吧。”张肃道。

    “如果不是为了封印所有的恶魔之门，人类防御计划也不会建立，封印恶魔是重中之重。”爱蒂丝饶有兴致地说。

    “我提请重启壁外调查工作，封印神乐山地狱之门。就像我们封印所有地狱之门一样，派遣一名破位4次以上的‘仪式’途径魔女施展封印仪式，把裂缝完全弥合，恶魔就无法进入我们的世界了。”张肃说。

    “在这个死气沉沉的东溟国，很少听到你这样大胆的计划，我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胆识。”爱蒂丝笑了。没能把张肃调到自己这边来工作真是可惜。

    张肃则努力维持内心平衡，和爱蒂丝说话总让他想捅自己一刀。

    爱蒂丝闭上眼睛，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缓缓打着转。

    她在权衡利弊吗？张肃摸不清爱蒂丝的想法。她是在担心张肃的安全？他更不会这样想。

    “每次这样的活动都要调集各方合力，《涩谷条约》规定了方方面面。如果你能说服三桥祐给你提供便利，我便重启第四次壁外调查战略，以你为先锋官。”爱蒂丝缓缓道。

    第四次壁外调查，走出东洲之壁，远征神乐山。

    “是。”张肃会意，总得有人挺身而出，“我愿意带人去侦察，亲自进入地狱，方便后续部队进入。希望能派来魔女进行支援。”

    “高级魔女的调遣需要流程，你的苦囚中想必有可用之材。”爱蒂丝道。

    “赤泽佳世。”张肃说，“她已经接受了初步改造，应能帮上忙。”

    “我允许她发挥完全体魔女的实力，在危急时刻解锁破位力量。只要你保证她不会在战场上发狂。”爱蒂丝应允。

    “是。”张肃同意。

    “那么，我将授予你第四次壁外调查先锋官的特级头衔，授予你联动东洲之壁守军的权限，带领部队跨出壁垒，调查恶魔动向，分析封印地狱之门的可能性。”爱蒂丝缓缓道。

    改变世界线的一搏。

    “……感谢。那么完成壁外调查工作后，我也希望您能解答我一些疑惑。”张肃看着爱蒂丝的眼睛。

    “当然，这可是大功绩。一旦你带回来有利的情报，君堡总部就会允许我们着手封印。你想要什么当回报呢？”爱蒂丝问。

    “首先是钱和发展资金的事。”张肃先说。

    “当然，安心院和越后地区一直都是我们的空白，但如果你能证明你对抗恶魔的力量，我会拔高安心院的战略地位，给你拨出无数的奖金。”爱蒂丝道。

    “还有‘孽兽’生物毒剂的解毒办法。”张肃提请。

    只有这样才能救小缘织。

    “倘若你的功绩得到认可，我愿意给你3级涉密权限。”爱蒂丝一只手支着脸颊。

    他心头一动，感到相当重大。3级涉密权限，意味着许多人终身无法接触到的档案，张肃也能逐一调览。

    “还有，希望能将新城美玉夫人调度至安心院进行收容，让她和小室华团聚。”张肃提请。

    “安心院的规模太小，却有太多的破位魔女，等到你将它建设到有足够规模再说吧。”爱蒂丝轻声说。

    “那么……已经足够，我会想办法让三桥祐加入我们的计划，由此达成破局之道。”张肃道。

    “很公平。”爱蒂丝往前坐直，勾起一抹微笑，她的嘴唇颜色像溢出的鲜血，“你对抗恶魔，我给你奖励，这是人类防御计划最基本的等价交换。不过你提到破局之道，我想问你，你觉得恶魔是不可战胜的吗？”

    恶魔……

    今年10月份，神乐山之乱爆发，东洲之壁轰然崩溃，莲雾家入股的东洲工业名声扫地，近万头恶魔涌出，大杀四方。

    4年后真正的天灾中，那扇地狱之门里会涌出的恶魔就不止近万，而是数十万头强大无比、贪食灵魂的可怖恶魔。

    66扇地狱之门同时开启，人类防御计划全线失守。

    “恶魔是可以战胜的，只要我们找到破局之道。”张肃坚定地说。

    “那么，出发吧，我希望你能带上赤泽佳世，在4月27日之前抵达‘东洲之壁’，祝你狩猎顺利。”爱蒂丝拨动手指，仿佛是在告别。

    随后爱蒂丝不再说话，她微笑看着张肃，等待他结束通信。

    张肃和她对视了十几秒，最后切断视讯链接，松了一口气。

    封印近在咫尺的神乐山地狱之门后，另一个地狱之门远在北海道，能给安心院留下很大的缓冲地带，安心院的未来算是有了一层保障，可以远离恶魔入侵的第一线，至少能避开第一次冲击，有足够的调整机会。

    此外，也是为了缘织……

    这样的话，与爱蒂丝也算完成了等价交换的约定，缘织的治病算是有着落了，不会悄悄地在这个冬天死掉。

    希望尚存。

    之前封印地狱之门的成功案例也是，先在靠近地狱之门的地方修建哨站，然后一步步往前推进，修筑要塞，组建地域广阔的筑垒群，防住恶魔反扑，同时部署火炮、导弹阵地、前线机场，利用技术火力打击大型恶魔。

    就这样一直推进到地狱之门之下，再让破位4次以上的高级“仪式”途径魔女封印。

    改变命运，改变这一切。

    该去找三桥祐了，张肃当即动身。

    真心事件之后，三桥祐的状况改善了些，在安心院远程办公，权当是在乡下旅游。

    他渐渐习惯了这里的鸟语花香，尤其是那个漂亮的花园，比他在新东京见过的人工造景要天然美观许多。

    不过忧国社的首领赤泽佳世也在这种田，每次她扛着锄头去耕地的时候，三桥祐都怀疑她会把自己刺杀了，再成忧国社的恶名。不过赤泽佳世看起来平静不少。

    “这是在做什么？”张肃看到三桥祐在招待所敲键盘。

    三桥祐揉了揉眼眶。

    “想办法促进人口回升的问题，由于战争伤亡和《涩谷条约》规定的强制征兵，东溟的青年是一天比一天少了。关键我们并非一个移民国家，所以现在国会讨论是否放开移民。”三桥祐道。

    10年来，东溟国借了数万亿欧元的外援才重建基础设施，至今仍然依赖世界基金会的投资，在高新技术和神秘学知识上也受制于人类防御计划。贫困、犯罪和国民心理健康问题仍然严峻。

    “首相的意见呢？”张肃问。

    “今年是特殊的一年。”三桥祐拐弯抹角地说。

    明年长井彦四郎谋求连任，所以今年不会在重大问题上引发争议。如果开了移民的口子，东溟可能就黑化了。

    张肃口渴了，去倒茶喝。自从礼奈夫人来了，房间里每天都有新鲜的茶水和漂亮的插花作品，这样的点缀让这个地方更像一个家。

    “听说您喝的都是400万円一斤起的茶，不过安心院就只有清茶了。”张肃给他倒了点。

    “一周的饭局过后，你的胃里什么都有，能有口清茶就算好事了。”三桥祐坐在垫子上。

    “话说回来，下一任首相轮换是在明年，您想作为在野领袖竞选，与长井彦四郎对攻吧。”张肃想到之前的经验。

    三桥祐和长井彦四郎对首相的角逐十分激烈，最后以长井彦四郎取胜，但优势不大。

    今年三桥祐只要想办法再累积一些声望，恐怕就能接任首相了。

    “对攻不至于，我的资历还不足以跟长井彦大人对抗。出了拉露洁那档子事后，恐怕您对我的印象就是愣头青吧。”三桥祐摇摇头。

    “您在外界看来不就是这样一个活力四射、我行我素的人吗？反而靠着这种人设引来了不少支持，大家相信您会给东溟带来新变，这份热情会让国民支持你的，缺少的只是有分量的功绩而已。”张肃道。

    “功绩……”三桥祐若有所思，“我也在想啊。”

    “我倒觉得有件事您可以做。”张肃说。

    “我心里也在想一件事，一件非做不可的事情。”三桥祐望向张肃。

    “神乐山的……”张肃缓缓道。

    “地狱之门。”三桥祐松了一口气，他和张肃想到一块去了，“自从东溟战役胜利，爱蒂丝主持封印青木原树海的地狱之门，东溟国就只剩下神乐山、北海道两座地狱之门了。北海道的暂时管不到，而如果能封印神乐山地狱之门，那也算大功一件。”

    对想要参加明年选举的三桥祐来说，封印神乐山地狱之门是大功一件，足以成为他和现任首相长井彦四郎角逐的资本。

    而张肃要改变世界线，封印神乐山地狱之门，阻止神乐山之乱，将是他迈出的最大一步。

    “我们来好好谈谈吧。”张肃点头。

    他们的共同利益有重叠的部分，三桥祐愿意试试。他深吸一口气，也将门关上，将手机拿出来，正面朝上放于桌面，手表摘掉。

    “我们谈论的可不是出门散个步之类的琐事。”三桥祐说，“张肃君，你对地狱之门了解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