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张肃这么开心的样子，卡蒂也一边轻笑着一边偏过头去。

    破碎的记忆像一片片镜子，折射出公主、军人和飞龙的不同过往。但“母亲”这个新概念却分外新颖，绝非过去任何身份所能涵盖。

    魔女能够生育，但如果没有爱，生下来的会是人类。唯有结合了爱才能制造魔女之卵，不管这份爱来自男人、女人还是另一个魔女。

    如果卡蒂能为曼西亚斯家族留下新血统，那她便实现了其他人未能做到的创举。

    “我爱你，卡蒂，我爱你。”张肃牵起卡蒂的手，将她的双手叠放在他的掌心。

    他感觉正聆听着卡蒂内心深处的愉快律动。她很开心，张肃也不禁微笑，这真是今生听到最好的消息。

    “但是——”卡蒂面上掠过一丝疑虑，“我查了档案，17年来没有任何新的龙蛋孵化。”

    张肃想到前世没有孵化出来的龙卵。

    它好大，光是生下来都是负担，但它静默如石卵。

    那时卡蒂倍受煎熬，曾千次叩拜哀求，但幼龙迟迟没有诞生，透视看到里面只有一团蠕动的血肉，它气血充足，却未有机会亲见阳光。

    “孵化池——我知道为什么恶魔摧毁了曼西亚斯家族的孵化池，那一定是个特殊的地方，没有它就难以孵化龙蛋。”张肃说。

    前世没有解决的机会，今生他得把蛋送去马德雷山脉，重修卡蒂的家园，只有那个庄园、那片池水拥有孵化曼西亚斯龙魔女的能力。

    卡蒂惨然一笑。夺回孵化场？太困难了。

    恶魔把她的家人杀光，惨案发生的时候卡蒂还是个娇纵的公主，哪知道保住家产的手段。

    她在外流浪已久，如果现在回去，会看到曼西亚斯的石油矿井被基金会授权占有，方便人类防御计划日进斗金，哪有叫人家吐出来的道理。

    卡蒂如果回去会更心碎。屠杀发生之前，龙魔女还是保护人类的栋梁，屠杀后，她们却成了试图掠夺石油的封建强盗。

    地契与商业合同已成废纸，他们绝不会放任龙魔女一族回去继续洗石油澡，拿走万亿家资，哪怕只声索一个老房子他们都会感到恐惧。

    最糟的结果是他们破坏掉孵化池。毕竟他们知道卡蒂想要什么，魔女之卵的消息瞒不住。

    没人敢和人类防御计划打官司，赢不了，除非请恶魔开庭审理。卡蒂暗道。

    “算了，马德雷山脉太遥远了。”卡蒂摇摇头。

    “你放心，交给我。”张肃仍然做出许诺。

    属于他的幼魔女正在孕育，他必要她在蓝天下飞翔。

    卡蒂知道张肃会竭尽全力，但难关自然是有。

    如果生个龙蛋如此简单，卡蒂幸存的两个亲戚早就留下一打呱呱怪叫的龙魔女。

    想到这，她不禁自我安慰地说了句：“养个魔女之卵有什么难的。”

    虫群魔女一胎能生成千上万个，每个都是小小的衍生物，而她只需要生一个而已。

    “我们得做点事庆祝一下。”张肃喃喃道，“去市里吃一餐？去野外飞一圈？去海边？玩上几天？随伱定。”

    “别开玩笑了。”卡蒂嗔怪，同时又感觉很幸福，张肃居然高兴成这样。

    她的嗅觉很好，张肃身上有过赤泽佳世的气息，她曾为此烦躁，好在几天后便消散，卡蒂可以勉强放过。

    如果哪天张肃身上传来安心院莲雾的莲雾味、水璃的机油味或者礼奈夫人的桃子洗发水味，那卡蒂就要和他说道说道了。

    “我得为你做点什么，我想想，让我想想……我要给你一枚戒指，刻我们的名字，就像结婚一样。”张肃很认真。

    卡蒂有受宠若惊的感觉。

    以为自己只是一头动物，而张肃也应待她如宠兽，冷酷一如既往。然而事实并非如此，他愿为她做到许多，就像对待真正的公主，仿佛是张肃变得年轻了，有了许多浪漫想法。

    但她又何必受到这样的礼遇？

    记忆在卡蒂心口撕扯，有如刀刃切割，倘若卡蒂意志软弱，她早已在某个夜晚尖叫着对自己开枪，一了百了。

    卡蒂实际上心如铁石，更愿意用淡漠来形容自己，要是未来生下幼龙，那孩子将悔恨自己摊上这么个冷血的母亲。

    “一边去！”于是她魔力上脑，变回龙头人身模样，想要吓唬张肃。

    卡蒂现在魔力迸放，鳞头鳞面，双眼尖锐，满口尖牙更甚鲨鱼，却看到张肃目光更炽，仿佛目睹世间珍宝。

    这家伙心里在想什么！

    可能不管自己变成什么样他都喜欢，卡蒂恍惚想到。

    朦胧间她又拾起一块记忆碎片。

    卡蒂.曼西亚斯不需要戒指、仪式、旅行，怀上魔女之卵，庆祝的方式应是畅饮烈酒，直到整个人昏死过去。

    至于孩子。卡蒂模糊地思考了下，既然说是魔女之卵，想必有一整个蛋壳保护她吧。

    ……

    另一边，厨房。

    “咪呜~”缘织小猫来帮大家做饭了！

    她跳进做早饭的厨房，张肃新招募的4名魔女囚犯在这切菜备料，一口气喂饱40张嘴绝非易事。

    厨房里热火朝天，为将近40人准备食物，工作量很大。

    张肃昨天审查了魔女们的工作意向，把4名囚犯魔女送去做饭，川边米子就是其中之一，她身材胖大，但做饭很香。

    她在热气腾腾的厨房里忙碌，煨肉汤和烤肉的香味笼罩着她。

    刚才的晨跑已让她圆乎乎的身体痛苦不堪，但烹饪食物的嘶嘶声给她以解脱之感。

    川边米子表演抖动锅子的绝技。

    “喵~！”她听到一声猫叫。

    缘织小猫站在灶台上，飞溅的油烫到了她的毛发。

    虽然变成了猫，但缘织还是习惯性地来帮忙。

    “偷鱼的！走开、走开！”川边米子气喘吁吁，伸出胖手拍打。

    缘织飞快地亮出爪子，挠挠米子的肥手臂，把她吓坏了。

    “喵喵！”缘织用猫咪的方式抗议，她感觉自己的灵魂在小猫的躯壳内重生。

    然后她用爪子指了指自己的毛发，那里有被热油烫到的地方。

    缘织再摆出不幸的样子，可怜兮兮地咬自己的嘴唇，小耳朵痛苦地往后叠去。

    “噢——对不起，对不起——”川边米子转过身，抓起一块抹布，泡湿之后高效地擦去热油。

    毕竟只是一滴油，缘织很快就感觉不疼了，也没有痕迹。

    “喵喵！”缘织很开心。

    川边米子打开一罐番茄汤，打算将内容物倒进锅子。

    她伸手拿过一瓶味淋酱油，一罐盐和一包没拆封的醋昆布，东西都自动出现在她手边，而她还没发现是为什么。

    川边米子又伸手，自动抓到一包味噌调料，眼角余光看到一只小猫爪子。

    “诶！”她这才看到是缘织猫不停地把调料品叼过来。

    川边米子高兴，这下她就知道缘织猫是来厨房帮忙的了。

    “喵喵！”缘织抬起一只爪子，示意不用谢。

    “给你吃这个。”川边米子奖励给缘织一大块鱼肉。

    她自顾自的撕扯着，川边米子发现那猫咪的动作格外笨拙，好似此生第一次撕咬肉食，那爪子不停拍打肉块，却无法将它扯断，不如挠人的时候厉害。

    把你的爪子从那粉扑扑的肉垫里伸出来！川边米子在心里加油打气，可惜无法与缘织心灵沟通。

    缘织的小猫嘴巴把鱼肉拱的满桌跑，好似咸鱼也能复活。

    小猫的一切都可以原谅。川边米子安慰自己。说不定它习惯捕食老鼠，从没见过鱼肉扔到面前。

    这却引来礼奈夫人的训斥。

    “怎么这样呢？还没到早餐时间，缘织！你应该跟其他人一样按时吃饭。”礼奈夫人训斥。

    “啊？小猫有名字？”川边米子吃惊。

    “失礼了，她是我们家养的孩子，是小猫魔女来着。”礼奈夫人忙说。

    “对不起，是我把食物给小猫的。”川边米子忙道。

    “喵呜！”缘织说，用小爪爪戳戳鱼肉。

    “怎么才能把她变回原样呢？”礼奈夫人很是忧虑。

    “魔力用光了，自己就会变回人形的。”另一个囚犯魔女不以为然地说。

    礼奈夫人记得对方叫迪莉亚，元素途径，而今在厨房生火、造水，非常轻松。

    “……我要把你养胖了……养的跟我一样。”川边米子转向冒泡的汤锅。

    按照今天的菜谱，早餐主食是每人一碗茄汁盖浇饭，还有一块猪排肉。

    由于前几天的捐赠，安心院的食物非常充足，三餐都特别丰盛。川边米子察觉到这一点后，做饭的士气更高了。

    川边米子哼着歌，去给猪肉上腌制调料，然后再将整块肉排放到热锅里，滋滋冒泡，这次她很小心，不让油飞溅出来，免得烫到小猫。

    川边米子的鼻子吸着空气中的香味，乐在其中，她都要流口水了。

    不过不行，现在不能吃，有那么多饿肚子的魔女，还有小孩子。川边米子努力克制自己的食欲。

    礼奈夫人也在做饭，她惊喜地发现川边米子的厨艺天分，真是解决了太多麻烦。

    她原以为准备这么多囚犯的早饭非常困难，结果川边米子一来就自觉地接过了掌勺的重担。

    川边米子肥大的手臂轻易地端锅颠勺，就像舞动一把乐器，下酱油以及蛋黄酱的姿态也极其熟练。

    礼奈夫人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某一档美食采访节目上见过她。

    缘织叼起小刀，用爪子按住萝卜，慢慢地切，不过等她切完萝卜，早饭也做好了。

    盘子里，川边米子一勺大米，一大块棕色猪肉，一勺肉汁，要多香有多香。

    礼奈夫人再把配菜放上去，用红色的萝卜条、绿西蓝花和金黄玉米装点，使其看上去让人格外有食欲。

    缘织跳上食物车，川边米子也大步走来，用她宽宽的臂膀连缘织带车一起推到厨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