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师——那是什么?”缘织吃惊。
“茧蛹子,用来炒。”张肃出生于白山黑水之地,家里有吃炒蚕蛹的习惯,备了点柞蚕的蛹,本想留着自己吃,但既然爱蒂丝和风间义怀来了,他便打算给他们露一手。
缘织胆战心惊地眺望,只见盆里满是新鲜、丰满的蚕蛹,它们完全成型,相当坚硬,成长完毕。
这居然是可以吃的吗?
“老师……我……我害怕!”缘织说。
“你变成小猫的时候经常吃,比蚕蛹更离谱的东西也吃过,‘诶,这是什么?吃一下’。蚕蛹好多了,低脂高蛋白,嘎嘣脆。”张肃道。
“小猫是小猫……”缘织感觉太不可思议了!
张肃先用自来水把蚕蛹清洗干净,动作放轻,免得把蚕蛹挤坏,然后冷油下锅,慢慢把蚕蛹炸至金黄,随后翻炒。
他加入葱姜蒜、青椒、辣椒壳,单手颠锅,蚕蛹在里面滚动喀拉喀拉地响,香味扑鼻。
炒熟之后再摆盘,碟子里都是一个个又大又肥的蚕蛹。缘织闻着感觉巨香,但一看到蚕蛹的外形又吓跑了。
“还有别的吗?”缘织担心客人都被吓跑了。
“别的就正常了,来切土豆。”张肃教缘织把土豆切成薄薄的滚刀块。
等缘织切好土豆,张肃凉油下锅,给土豆炸上色。再是茄子,也高温下锅,热油里过上一分钟就捞出来。最后加入豆角,和土豆和茄子回锅翻炒,上浆勾芡,撒上蒜末,一盆巨香的地三鲜就做好了。
对他的问题来说,就是菜刀太小了,这个菜刀给缘织当小猫厨具还可以,但张肃握着不太方便,看来还得买大点的菜刀。
张肃去小动物场宰了只鸡,第二道菜做小鸡炖蘑菇,加点珍藏的老抽酱油、八角香叶,原汁原味。
第三道是热气腾腾的酸菜炖粉条,用本地酸菜凑合,与粉条一起炖,加入猪肉和辣椒,热乎乎的,叫人食欲大开。
由此准备了三大盆菜外加一盘蚕蛹,然后拿去招待爱蒂丝他们。
入席的有爱蒂丝、张肃、风间义怀、卡蒂、莱丝柯琳,他们五人都是魔女对策局的正式成员,有编制,这样比较正式。
“?”风间义怀看到那一盘金灿灿的炒蚕蛹,直直抬头看着张肃,“想谋害我们也不必如此明目张胆吧?”
“来你把话说开来,这可是好吃的,我们那旮沓都知道一个茧蛹顶一个鸡蛋。”张肃拿起一个蚕蛹吃。
嗯!外壳椒香酥脆,内里鲜香可口,真是道难得的美味。
“或许内部已因昆虫变态繁衍而融为混沌蛋白质……”风间义怀尝试着拿了一个蚕蛹。
“在普罗旺斯,如果家庭主妇在八月忘了收集晒干的蝉,一定会怪罪自己的粗心大意。”莱丝柯琳拿起一个蚕蛹试试,她老乡有吃肥大蜗牛的习惯。
卡蒂抓起一把蚕蛹塞进嘴里啃咬,她的利齿咬破外壳,吞噬其嫩肉,果然能品尝到独特的味道。
高蛋白,很香!
爱蒂丝神情复杂地看着蚕蛹。
“吃吧,局长。”张肃不怀好意地邀请。他很少有机会见爱蒂丝露出这样的表情。
“……来喝酒吧。”爱蒂丝说。
“安心院的酒被喝完了。”张肃说。
“我还有。”爱蒂丝让风间义怀去车上拿酒。
他们吃了几筷子,张肃做的风味菜卖相朴素,但非常下饭,量又大,足够吃得很饱。
菜过五味,风间义怀提着两箱洋酒来了,对他的身板来说还挺辛苦的,这个世界上或也只有爱蒂丝能使唤得动他了。
爱蒂丝是专程来这里喝酒的吗?张肃看到两大箱酒上桌。
好东西。卡蒂咽了口唾沫,目光落在酒上面。几瓶波旁威士忌、一瓶灰雁伏特加、亨德里克杜松子、柑曼怡橙味利口酒……这些酒瓶就像一个个起子,撬开卡蒂记忆中对酒的热爱。
张肃知道这次他们要不醉不归了。
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咸香气味,张肃做的菜都既下饭又下酒。
他满满吃了一大口米饭,夹给自己一个大鸡腿,然后又喝一大杯酒,非常豪爽,吃得也特别满意。
在烈性酒精的作用下,张肃忍不住瞥了爱蒂丝一眼。
她那好看的淡金色眼睛格外引人注目,浓密的睫毛遮住了一部分,叫人看不清晰,却更衬美貌。
爱蒂丝的旁边坐着风间义怀,他滴酒不沾。
“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张肃给他斟满一大杯。
“酒会影响判断力。”风间义怀的态度尤其冷酷,像是对人世所有的娱乐都毫不在乎。
若非很熟悉这个人,张肃会怀疑他是台精密机器。
卡蒂也爱喝酒,莱丝柯琳小口地喝着红酒。
风间义怀对这几个饮酒者隐晦地表示蔑视,随后他开始吃张肃做的地三鲜,对每一道菜都稍微品尝,品鉴的价值大于充饥。
张肃察觉到风间义怀的不屑,但在爱蒂丝诱人的陪伴下,他不觉得讨厌,反而感觉自己放松了下来。
他和卡蒂一起多喝几杯,酒精令他感到浑身温暖。
爱蒂丝往张肃的方向稍微靠了过来,身上的香水味涌入了他的感官。
他们曾经度过许多个日夜……张肃回忆起来,前世的记忆在今生的倩影映照下更有韵味。
时间似乎在消融,模糊了张肃和爱蒂丝之间身份地位的差距,他们只是在共同分享此时的饮酒之乐而已。
张肃望着爱蒂丝的双眼,迷失在她深邃的眼神当中。
他继续动筷子,食物的味道在舌尖一闪而过,眼前的爱蒂丝像是千变万化的画作,每个角度都呈现出全新风采。
爱蒂丝对张肃投来一个充满暗示的笑容,他难免放任自己沉入爱蒂丝的危险游戏,张肃的脉搏跳的很快,像一连串警报。
酒过三巡,爱蒂丝靠得更近,她深红的嘴唇微微张开。
“再来一杯吧,监督大人。”爱蒂丝给张肃倒酒。
酒灌不醉张肃,但爱蒂丝可以。
视线对碰的时候,他们都知道彼此的念头,当爱蒂丝把手放在张肃的手上,张肃全身一阵悸动,爱蒂丝身上像有一种强磁力。
爱蒂丝不再进食或者饮酒,她单手支着下巴,下巴微微倾斜,用一种可爱又专注的神情看着张肃。
餐桌外面人声鼎沸,其他囚犯们也在用餐,不过爱蒂丝的存在却仿佛能淡化其他人的身影,而她的所作所为似乎是想唤醒张肃身上的什么东西,具体是什么?张肃不明白。
迟钝的卡蒂终于发现了酒桌上的问题所在,她喝了一口酒,转头就看到爱蒂丝和张肃的目光接触。
卡蒂咬紧牙关,那个疯狂的爱蒂丝……
“都没人给局长倒酒吗?”卡蒂猛站起来。
在爱蒂丝回应之前,卡蒂一把抢过酒瓶,给爱蒂丝和卡蒂自己的杯子都倒满了酒。
随后卡蒂用她无瞳的眼睛紧盯爱蒂丝,作出无声的挑战。
爱蒂丝的嘴角勾起一丝会心的微笑。
“真是个好主意。”爱蒂丝的目光从张肃身上移开。
爱蒂丝举杯,卡蒂的嘴巴抽动了一下。她拿杯子与爱蒂丝的恶狠狠地撞了一下。
这个过程中自始至终都在和她眼神交流,似在无形交锋。卡蒂要捍卫的东西很多,感情,还有她的尊严。
两个女人深深地喝了一杯。
爱蒂丝也站起来,她们竞赛一般地对抗。卡蒂不停地把爱蒂丝和她的杯子倒满,决心灌倒爱蒂丝,爱蒂丝的脸越来越红,但她的目光仍然深邃。
卡蒂怒火中烧,她的思绪也随着酒精而翻腾,她不是普通的魔女,她是真龙之一。
她们竞赛喝酒,张肃也给自己倒酒,莱丝柯琳小酌红酒,唯有风间义怀纹丝不动。
“你真的滴酒不沾吗?”他喝下一杯,再望向风间义怀。
“我很小的时候,父亲从某场酒局中回来。”风间义怀的手指拿着空杯,仿佛陷入沉思,“他用勉强的表情看着我,好似要保护他在儿子面前的尊严和名誉一样,他用微弱的声音说‘拿一个盆来’。我取来一个盆,随后他不停地吐血,吐血……第二天就死了。所以我不会碰酒。酒乃剧毒。”
“节制则是解药。”张肃感觉刚才喝下的酒格外辛辣。
此时,爱蒂丝和卡蒂一杯又一杯,直到胜负分晓。
……爱蒂丝倒在了桌上,卡蒂赢了!
“我——”卡蒂打了个酒嗝,感到自己的太阳穴跳得厉害。
一股温暖的刺痛感从卡蒂的心脏向外扩散,接着是她的四肢,醉酒之伤开始折磨她的神智。
四周天旋地转。
“我赢了——!我把局长爱蒂丝打败了呀……我天下无敌!”卡蒂感觉自己发出的声音愈发含糊,她试图抬起手,但已没法把手移成一条直线。
醉酒也是野兽的弱点,神话故事里常有野兽醉酒后被狩猎。卡蒂觉得身体软绵绵的,成了一个填充布偶。
紧接着,好似面前有个大摆锤,牵引着卡蒂往前倒一样。
“是我赢了——”卡蒂的双肘重重撞向桌面,她发出一声低低的吼叫。
近乎龙的吼声与醉酒的嘟哝,卡蒂趴在桌面上睡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