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事总不会那么好，张肃结束通信，就像刺了她一下，一丝失落在爱蒂丝心底油然而生。

    她有很多话还要和张肃说，幸好，张肃不讨厌她。这一点就足以让她欣慰。

    她坐在夏威夷宽大的办公室内，这个太平洋上的小岛是一个令人迷醉的热带度假胜地，游乐设施一应俱全，暖得让人昏昏欲睡。

    爱蒂丝希望张肃能用年假的机会到夏威夷来转一转，一起享受生活。

    人们总是过分高估自己的青春年华，生命短暂，有几次机会能心无旁骛地放纵狂欢？来自外界的琐事暂且不说，光阴流逝本身就足以损耗精力心神。

    可惜他们最有活力、最活跃的那几年都被锁在名为“学校”的监狱里。爱蒂丝不禁试想，假使她遇到的是17岁的张肃，他非得日夜和爱蒂丝形影不离，放纵不羁。可惜他现在26岁，满脸正经，一心向善。

    她来到外面。

    夜幕降临，一些海军将校正在外面等待，一见到爱蒂丝就摘掉军帽行礼，战战兢兢。

    这些人来自世界各地，元帅有意将有前途的军人送到爱蒂丝手下历练，让他们忍受最可怕的折磨。

    “有什么新闻吗？”爱蒂丝看着他们，一共五人。

    “前线目击到一种可以隐形的高阶相位魔，但它似乎对我们的部队不感兴趣，反而在不断地穿越空间，前去猎杀恶魔。”一名高级参谋说。

    “还有呢？”爱蒂丝轻易地捕捉到他们心底的恐惧不安。

    “……2小时前，澳新地狱之门的恶魔军团又发起了一次突击，三个岛屿易手，斐济岛被摧毁，约40万居民罹难……”一名军官报告不幸的消息。

    冒险出来劫掠人口，是因为自己去阻击刀锋令使了。爱蒂丝暗道。恶魔同气连枝。

    但这些人也没有执行她留下的命令。

    “谅必在你们那乏善可陈的参谋团中，没有一个完整的大脑可以准确判断恶魔的动向，而三分之二的人自以为比我更加高明。”爱蒂丝说。她的衣服上还沾着血迹，大部分是血肉恶魔卡门留下的，她本人完好无损。

    “抱歉，事实已经证明，您的判断才是最正确的。”另一名高大的金发军官忍不住低头，面有惭色。

    “40万人被杀害。”爱蒂丝的手指在空中弹了弹，她的目光掠过他们中的几个人，“你们中有一个人要为此负责，并且陪葬。”

    他们惊恐地对视了一眼，迅速开始互相指责。

    “第11舰队在斐济被劫掠的时候完全不动如山……”

    “为什么不尝试解救难民？”

    “你强令调动舰队……”

    “都是他没有遵循爱蒂丝大人的指令……”

    “我的补员一直遭到克扣，我没有办法。”

    “我已经提前疏散了大部分居民，没有功劳也……”

    爱蒂丝细细品尝着他们话语中透露的怨恨、不忠、恼火、委屈、沮丧、绝望。但是还差一点火候。

    她抬起手，他们的动作顿时呆若木鸡，这些太平洋战区高级将校们的心智如今被轻易地分层剖开，仿佛被傀儡丝线慢慢缠绕包裹，自身意志则彻底瘫痪。

    “互相殴打吧。”爱蒂丝说，“伱们都不敢承担责任，想着自己前途无量，不该死在这里。但40万人因你们疏忽而沦于恶魔之口。”

    他们立刻开始朝彼此挥拳，拼命猛打彼此。这些曾经控制着母舰与大型船只的高级指挥官，现在像低劣的地痞流氓一样死命狂殴，嘴里粗鲁谩骂。

    拳头打中眼眶。拳头打中肚子。拳头打中肋骨。

    爱蒂丝在旁边发笑，肆无忌惮地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出来。

    最终有一个人倒下了，是高大的金发男子被一肘打中下巴，立刻昏厥。爱蒂丝看了一眼，杰罗姆少将，12舰队的暂代指挥官。

    爱蒂丝驱使其他人让开，让杰罗姆站起来，走向夏威夷的海滩，独自走向大海，越走越深，直到海水淹没他的头顶。

    “看来我们有一个人畏罪自杀了。”爱蒂丝嘲弄，“而你们还将继续指挥舰队在大海上、在海底搜索并对抗恶魔。你们都得用余生为人类的磨难赎罪。”

    她的手指上下翻飞，其他四人转过身，以最忠实的傀儡形式开始返回所负责的指挥中心，继续维持太平洋上错综复杂的指挥链条，解决恶魔以及土著魔女的问题。

    许多魔女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岛屿上并且奴役了土著人，形成超凡者暴力支配人类的天然格局，需要现代文明加以教化。虫王幽法琳就是从南太平洋的小岛上抓到的。

    爱蒂丝望着温暖的沙滩，在这里漫步起来。

    如果张肃在这里的话，应该能解决好多、好多事情。给她省去一大堆麻烦，他的用途实在全面……

    “来我这。”她对着空气轻轻说了几个字。

    不久，空间开裂，一头体型幽微、外观凶煞尖锐的精锐相位魔钻了出来。

    “爱蒂丝大人。”她看到海中的溺尸，“他就那样死了？杰罗姆的父亲可是最高联席指挥之一。”

    “死亡不是终点。留个全尸，后勤处会让他去二线干活的，甚至能回去跟老爹聊天。”爱蒂丝说，“我找你有别的事。”

    “请吩咐。”

    “去新东京，四个虚弱的恶魔都溃逃到那里去了。卡门，刀锋令使，福图纳多以及纳兹米。吞噬它们为你所用，完成你的最终升魔。李弈心。”爱蒂丝说。

    “您的意志必将贯彻。”李弈心爬回亚空间。

    ……

    ……

    2天后。

    张肃、乙姬公主和早穗去检查黑水坑道，水淹洞窟的另一端就是存放星尘原矿的仓库。

    走廊是石头打造的，两侧壁画已被海水侵蚀得模糊不全，乙姬公主轻松地在地上滑行。

    “不能把里面的水抽干吗？”早穗问。

    “那里的水道连接的是外面的海水，除非你把大海给抽干。”乙姬公主用手攀援墙壁上的蚀刻符号。

    “我累了！但是大肃老师不让我坐在你的尾巴上。”早穗抬头望了一眼张肃。

    “抓尾巴不是好习惯。”张肃说。

    乙姬公主笑了笑，聊天让她有放松的感觉，她现在越来越难想象自己从前是怎么敢一个人在巨大的龙宫城里巡逻的，她真想有人陪同。

    “瞧，就在这。”乙姬公主站在黑水坑道前。

    张肃看到一个平整的通道，很狭窄，他自己没法进去，就算进去也游不了多远，这条路是给海族准备的平直滑道，中间有一段完全被两侧海水淹没。若想改造坑道或者挤进去都要花很多时间。

    “穗影可以飕地一下滑进去。”早穗蹲下来检查了一下通道入口，“沿途有大概500米。”

    “石头书上说，只有受信任的海蛇人负责运输星尘原矿，矿道是设计给它们的，这样最大限度保证安全。我们用多少就提多少原矿出来，剩下的原矿可以再打磨成1000块星尘砖，很多吧。”乙姬公主积极地说。

    “够用了。”张肃心知肚明。如果乙姬公主读到的记录属实，宝贵的星尘砖矿藏就在这条水下路径后面。

    为了备战3年后的终极天灾，星尘砖必不可少，无论去哪个异世界开辟据点，都要用星尘砖巩固地道，封堵恶魔缝隙。张肃心想。如果没有星尘砖，我们就只能被困在一隅之地。

    看着张肃沉默的表情，乙姬公主还以为他过分焦虑了。

    “看我的。”乙姬公主弯腰下去，勇敢地爬进水道，“我说不定能钻过去呢。”

    “加油！加油！”早穗在旁边拍手。

    “小心点。”张肃蹲下来看着乙姬公主顺畅地滑进去，“每前进一段距离就用尾巴拍拍墙壁好吗？”

    “好！”乙姬公主往里滑行，沿着海水游动，大约每游过五十米，就用尾巴拍打周围的水淹石壁，发出水花飞溅的声音。

    “我也想游泳。”早穗想到之前在新东京豪华酒店的游泳池游来游去，“游泳看起来真是高级啊。”

    “龙宫很适合划分出一个海水浴场来。”张肃说，“到时候不用去海边也可以游泳了。”

    “好好好，快快快。”早穗眼前一亮。

    “我们还是先看乙姬公主吧。”张肃道。

    尾巴拍打水道的声音越来越远，大约几分钟后，它再度响起，然后越来越近。

    “乙姬公主带着星尘矿石回来咯！”早穗开心。

    乙姬公主有些狼狈地爬出黑水通道，她看起来有些狼狈，而且一爬出来就迅速伸展双臂，仿佛之前在狭窄的水道里游得很不自在。

    “嗯？”早穗绕到后面，再抬头看看，“你的那个没有诶，那个什么星尘来的。”

    “我……”乙姬公主面露羞惭，“原矿石太沉了，拖不动，它的密度……好像有点大。而且水道太窄，光是游泳就耗费全力，使不上劲。果然只有海蛇人的身体结构合适。”

    “看来还是得找到原先的‘海蛇人’一族才能方便地运输星尘砖了。”张肃说。

    “它们在哪呢？”早穗问。

    “随我来。”乙姬公主眨了眨眼，带早穗和张肃前往龙宫一角的皇家墓地。

    张肃看到这里有被盗掘的痕迹，应该是恶魔干的，它们想从骸骨上找到一些灵魂，但一无所获。

    “哇——”早穗睁大眼睛。

    海族的尸体全都堆叠在一头巨鲸尸相的腹部当中，用海水浸泡着，礁石、珊瑚丛生，形成一个壮丽的人工鲸落景观。

    “在这里，在前面。”乙姬公主抬手，“石头书上记载了它们的名姓，有三千多具尸体。在我们海族的理念下，大大小小的海蛇人、乌贼人、鱼人、龙血者，濒死时就从巨鲸的大口中走进去，坐在十几代海族尸体叠成的白色骨堆上，躺在父辈亲友的亡体周围，静静等待死亡，反思过往，看着天悬海幕，让自己的一生从面前流过，最后变成一具新骸，加入无数海中生命的白骨，不再分高低贵贱。”

    “……那就是没有海蛇人可以帮我们了，看来只能想办法彻底侦察水道，然后将其改造开拓，方便我们把星尘砖原矿从远端仓库中全都带出来。”张肃道。

    早穗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面前巨大的鲸落骨堆。

    “我只是有一个想法啊。”早穗说，“我们可以复活它们。”

    “复活？”乙姬公主转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