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药的香气在场内弥漫。
早穗晃悠了一回，转头看到红焰的手扒拉着裂缝，害羞又好奇地往外看。
“这是仙馐哦，最后一杯仙馐哦。”早穗背过身去，她快速挥挥手，让夏希躲到裂缝旁边，等红焰上当，就把红焰一下拉出来。
夏希摇摇晃晃地绕一个大圈，躲到裂缝旁。
“仙馐真是太美味啦。”早穗在原地手舞足蹈，“大家都在喝，已经迷迷糊糊的了，每个人都在享受。”
“是啊！没有比这更让人快活的东西了，它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好像十几种不同的香气一起盛放，好像我们有了无限长的生命！”乙姬公主陷入了某种迷狂的状态。
石头书上所说的灵界佳酿，没想到她今天也有幸品尝！
乙姬公主平时看起来小小的，但当她把腰部以下的龙尾全部直立起来时，整个身体会立刻立到三米多高，非常震撼。
修长的蓝龙尾肌肉强健，好像能打碎墙壁一样。
“哇……”早穗还想费劲表演什么节目吸引红焰，没想到乙姬公主却代劳。
她跳起来了！
乙姬公主先将龙尾深深卷起，随后猛力弹开，整个人一下就能跳起半米来高，再撞到地上时又会发出一声闷响。
“所以她们都在喝这样的东西！灵界的人如此快乐，难怪大家都想升入灵界，我想，我也想！”乙姬公主高亢地说。
其他喝了仙馐的孩子们也胡乱地应和起来，她们在花园里跑来跑去，没有丝毫倦色，打算快乐到天明。
“喂！你们都已经喝晕过去了。要节制一点，灵界的人就是因为喝了太多仙馐才奇奇怪怪。”红焰两手拍打着裂缝，脑袋往外伸，想要看看大家的状况，声音弱弱。
“哦？我已经喝了一杯仙馐了，但我还要喝一杯，我还要喝！这事生命之光，是幸福之源！”早穗大喊大叫。
“不能喝啦——”红焰往前探出半个身子，向早穗伸手，“一口气喝那么多仙馐的话，会变成笨蛋的！”
“那你来跟我抢啊！”早穗摇摆着，在石头上前后踢踏。
“而且那是菩萨坐的地方！”红焰懊恼地说，“不是让你用臭脚丫子踩的！”
就在这时，夏希从裂缝后面站起来，低头看红焰。
“嗯？”红焰感到一个亮亮的东西遮住了月光，抬头就看到夏希那双又大又明亮、天真无邪的眼睛，整个人顿时呆住了，“哎——！”
夏希两手往下放，一把抓住红焰的肩膀，然后把她往外甩去。
“菩萨，我接着您！”早穗一个箭步冲上前，红焰呜呜地从裂缝里被扔出，大头往下坠落，正好和早穗撞在一起。
砰！
红焰和早穗在地上翻滚开来，勉强才能分开。
“呼呼……”早穗翻过身，爬回去，跪在地上把仙馐杯子拿起来，然后转向红焰。
“所以伱们太胡来啦！”红焰坐在地上气恼。夏希用手摸摸红焰的头，然后在旁边张望着。
“给你。”早穗把仙馐给红焰喝，“献给我们最伟大的菩萨。”
“这是大家一致的认可？”红焰眨眼。
“没错！”
“红焰最厉害了！”大伙支持她当安心院的守护神。
“哼，菩萨先喝了再说。”红焰咂摸咂摸嘴巴，然后再将仙馐一饮而尽。
她一下感到一种源泉从心底喷发出来，那是真正意义上的喜悦喷泉，刹那间从脚底穿透全身，沿途带来一阵鸡皮疙瘩，所过之处神经都在激烈跳动。
熟悉的甜味给红焰带来一种爱意和轻松的感觉，所有紧张都从她的身上消失无踪。眼前的花园忽然显得更加生机勃勃，这个夜晚的气氛也变得无比温和。
“舒~坦~~”红焰伸了个懒腰，往后一仰，倒在夏希身上。她眨着眼，一切都显得无边无际，丰富多彩，想让这种感觉永远持续下去。
“就好像一切都放大了，变亮了。”早穗在原地回转，她俯下身子，吸入早春花朵的香气，“这些小野花现在闻起来比最香的蛋糕还美味。”
红焰懒洋洋地躺下，夏希坐在原地，乙姬公主不知疲倦地跳舞，真弓如饥似渴地做题。
缘织在花园里奔跑，青晓也有规律地左右摇晃起来，充满活力。幽法琳和小蜂抱在一起，在草地上翻滚。
炸炸也和上满了发条的小玩具一样，飞快地在花园里跑圈。
有说有笑，早穗看着四周，感觉像是美好的时光和纯粹的快乐，一种团结的感觉将她们联系在一块。自己像是能读懂别人的心思，有种熟悉的感觉。但还是……
早穗看到索拉娅也在原地跳舞，宣泄着无法排斥的快乐，她在原地快速旋转，光着脚在草地和石头上舞蹈。
裙摆飞扬，珠宝随着哼唱的旋律而叮当作响，无限的能量在她的血管中嘶嘶燃烧。
“索拉娅！”早穗走上前，把地上跳舞的崽崽也捡起来，抱在怀里，“我已经告诉你了，我会做魔药了！现在你得对我道歉！然后你得告诉我你会的魔药！”
“我告诉你，当然没问题。”索拉娅旋转着来到早穗身旁，对她的耳朵低语，“一杯红茶，倒入缬草根提取物，加入四滴薰衣草油，最顶上放一块薄荷叶。在晴朗的夜晚冲泡，待完全冷却后装瓶。这是用来让人快速入睡的昏睡魔药。”
“哦！我完全搞懂了。”早穗迫不及待地想要试试，她觉得自己已经是魔药高手。
“仙馐真美味，你的确是魔药的大师，我不该质疑你。”索拉娅承认。
早穗有种舒心的感觉，被别人认可了，真好！
“这就是我，我就是早穗大王！”早穗说。
“你用了什么配方呢？”索拉娅好奇地说。
“那简单，一些果子啥的。”早穗下意识想要说出来，但是想到魔药对每个魔女来说都是秘密，“……不告诉你。”
索拉娅发出一阵笑声，然后同样转动身体、扭动腰肢离开，早穗感觉索拉娅好美，她好像生来就是为这样的场合而起舞的，美艳的衣服、吵闹的饰品点缀着她曼妙的舞姿，虽然没有音乐，但早穗已然听到了那遥远异国的阵阵铃声，还有优雅绵长的弦音。
她的思绪也被仙馐的力量给变得悠长了，早穗感到前所未有的自由和快乐。
“大肃老师！”早穗蹦跳到张肃身边，“我胜利了！狠狠地战胜了索拉娅！”
“索拉娅她，问了我下午带你去买了哪些原料。”张肃说。
“啊？”早穗愣了下。
“我没告诉她。但是她好像也有自己猜测的方向。她亲自喝下了仙馐，也许能推测出用到什么配方。”张肃道。
早穗按了按自己的头，她发现自己喝了仙馐之后大脑好像真的更灵光了一些。
“索拉娅只是想诈一诈仙馐的配方！”早穗感到有些害怕，“她上课的时候故意在大家面前欺负我，就是要让我露一手，但是她想试探这种魔药，宝贵的，宝贵的……仙馐。”
早穗一想到坏魔女索拉娅，以及自己可能遇到的麻烦，顿时脸色变差。她有种干呕的冲动。
“那你现在知道了，还想怎么做呢？”张肃问。
“我要去跟她拼了。”早穗挽起袖子。
“那解决不了问题。”张肃说。
解决不了问题。早穗抬头，皎洁月亮挂在黑天一角，乌云密布。下面的孩子们正在嬉闹，这个夜晚注定漫长。但她的脑子却无法厘清事实。一个成年的，不知活了多少年的魔女索拉娅，正想办法从一个小朋友身上打探魔药的秘密！
刚才早穗还从她们身上感到一种因“仙馐”而连接起来的快乐，现在她却感到深深隔阂。
“索拉娅干嘛这样做。”她绝望地看着张肃。
他坐在草地上。炸炸每跑一圈就回到张肃身边，夸张地朝她心目中的爸爸抱过去，然后又笑着推开，回头朝花园再跑一圈，张开双臂，像小飞机。
他给孩子们帮助，支持。早穗也想听到点正确的解释。
“没有理由。”张肃的回复模棱两可，“她的习惯。”
他的眼神有些谨慎。早穗感觉他有些话想说但没说出来。大肃的目光沉稳内敛，可靠至极。
“什么习惯？”早穗要问到底。
“自私。”张肃说，“把自己的利益放在最优先。为此可以伤害他人的利益。”
“所以她想知道仙馐怎么做，那我告诉她，会怎样？反正，大家都是一伙的。”早穗问。
“那以后的仙馐宴会就没人把你放在中心。而且索拉娅能供应的仙馐更多。你也管不了她拿仙馐做什么，也许拿去卖。”张肃说。
早穗感到一阵恶寒。
“自私真可恶。”早穗说，“她伤害了我这样善良的人，我不要当善良的人了。”
“我也自私，不然莲雾也不会走。利己主义是本性。”张肃说。
“哼，真生气。”早穗失望，“无私的人多点就好了！我的就是大家的，大家的也是我的。人人都无私。”
“无私也分很多种，有的人无私，只是为了让其他人对他的观感好一点。这不也是自私吗？归根解读，无私不是美德，自私也不是罪过。没人会因为一个人自私就把他逮捕，这不犯法。”张肃说。
此时炸炸又绕着花园跑了一圈，飞奔着回到张肃身边，一头扎进他的怀里，这次炸炸哪怕有仙馐的力量也真的跑累了，伏在张肃的手臂上休息，软嫩的小脸探出一半，睁开一只黑眼睛看早穗。
“那该怎么做。既然大家都对。”早穗捏炸炸的脸。
“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关键是要分析好坏，符合本心。你的心在我看来就很好，很适合天生识别善恶，不需要后天再教了。”张肃起身，准备把炸炸带去休息，炸炸还是太小了。
“我好，索拉娅坏。”早穗说。
“虽然有些武断，但凑合能用。”张肃说，“爱别人好，恨别人坏。都有局限性。”
“分好坏不能解决问题。”早穗说。
“当然不能，它只是解决我们日常中的小事。如果格局大一点，放眼到全人类，还有魔女，所有的问题，只有四个字能解决这个矛盾。”张肃说。
“啥呀？”
“天下为公。”
早穗琢磨。
张肃往花园外走去。
“喂，大肃。”早穗喊。
“怎么了？”张肃转头。
“我不能再当个二逼了。”早穗下定决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