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令使战败，它的存在被屠杀殆尽。

    爱蒂丝抬手如扯网，迅速肢解刀锋令使，一如既往，留下四把长锋。

    这些都是令使残肢，蕴含着切割与撕裂的巨大恐惧。

    “刀锋令使的残刀……”赤泽佳世对战争凶器极为敏感，一下意识到刀锋令使留下的碎片意义重大，刺眼得很。

    “这四把刀，每把都能颠覆人类防御计划。”爱蒂丝将其中一把交给自己，另一把送给张肃，剩两把放在场中，“余下的，你们自己争夺吧。”

    她一下将矛盾留给了场上留下的量子菩萨、楚伯尧、蔻依绛曲姐妹和赤泽佳世。

    原先并肩作战带来的同袍之谊顷刻烟消云散，一想到刚才与刀锋令使的极上决战，他们对留下的两把令使刀都目光炽热，渴望将其占为己有。

    这是逐鹿天下、号令四海的资本所在！

    “魔女灵界必须得到一把！”绛曲扇动燃烧的火焰翅膀急速下降，宛如一只火鸟，厉声大喊，她刚刚折损了莱万汀，急切渴望一把新刀作为补偿。

    “是的，绛曲。”量子菩萨塑造的废墟机器人同样走来，双方都来自灵界，顿时协作，“我们一人一把。”

    “诸位远来是客，不要在这打起来了。”赤泽佳世嘴上说着，自己也不禁走向两把令使刀。

    楚伯尧也激怒。

    “你们Tm真是一帮狗驴啊！”楚伯尧摩拳擦掌，铁手打出火星。

    爱蒂丝偏转目光，毫不在乎。

    这样他们可以互相厮杀，不去打扰她和张肃的二人世界。

    “张肃。”爱蒂丝轻唤。

    张肃此时顾不上调节纷争，而是急忙赶去找重伤的卡蒂。

    他冲到废墟上，那原来应该是某座汽车展厅之类，浮空车被折成碎片，掩埋在金属和泡沫板制作的墙体中，满地都是玻璃碎渣和空洞死尸。

    卡蒂就躺在其中一块大岩石上，苍白得像一条死鱼。

    “卡蒂！”张肃冲过去，抱起恢复原身的卡蒂。

    她已经昏了过去，身上出现一道触目惊心的巨大伤痕。

    张肃调度气息，用生息绵亘法给卡蒂治疗，气流像温水一样涓涓流入。

    “咕呜——”卡蒂吐出一口血。

    “不会轻易死的。”张肃自己也很虚弱了，他坐在废墟上。

    “好冷……”卡蒂伸手抓住张肃的胳膊，头靠在他的怀里，冷如岩石。

    “最激烈的战斗已经结束了，没什么好怕的了。”张肃安慰。

    卡蒂闭上眼睛，虚弱不堪。张肃检查卡蒂的血液流动和脉象，总体上正在愈合，还好，卡蒂是破位一次的魔女，加上巨龙之血，生命力非常顽强。

    “还有蕾咪在等你呢。”张肃轻声说。

    “蕾咪……”卡蒂想到蕾咪的照片，孵化出来还没来得及回去看它。

    “休息一下，然后就回安心院。”张肃抚摸卡蒂的脸颊。

    “我要抽烟。”卡蒂闭上眼睛，动了动。

    “没有了。”张肃环顾一周。

    到处都是残损的瓦砾，城市变成了连绵的灰色群山，像一座巨大的海中盐漠，到处都是斩痕与矿坑。

    “我要喝酒。”卡蒂絮语。

    “夹层里好像有医用酒精……”张肃检查盔甲。

    “没了，蒸发了。”莉迪亚疲惫地报告，“刚才的战斗全程都在120摄氏度左右。”

    “难怪我觉得有点热。”张肃暗叹。

    他再看卡蒂，卡蒂已经睡着。

    “我得把她带走。”张肃给卡蒂盖上一条鲜红急救毯，然后抱着她，向人类防御计划的中心避难所移动。

    他身后，几个英雄还在厮杀。

    只要抢到一把令使刀锋，他们都能从此成为天下人。

    “为什么让他们内乱？”张肃望向爱蒂丝。

    “刀迟早会回到我手里。伱该问的是，为什么他们那么容易屈服于力量的诱惑。”爱蒂丝说，“你想干涉吗？”

    “这不归我管。”张肃说，“我要休息了。”

    “而我会陪你。”爱蒂丝走到张肃身旁，她的呼吸闻起来像蝎子毒液，仔细品尝后又像玫瑰香。

    “等等。”张肃从盔甲深处拿出莲雾缝制的银白丝巾，用它擦了擦脸，拭去血污，再珍视地藏回核心，“……现在可以走了。”

    “……”爱蒂丝意味深长地看了张肃一眼。

    张肃带卡蒂进入人类防御计划中心的避难所。

    里面空间很大，还有好多难民没有顺利逃进来，所以显得空旷。

    一排排床位横平竖直地排列，每张床用隔水布来遮蔽隐私。

    他打开其中一个红色幕布，将卡蒂放上去，把枕头放到她的脑袋下面，卡蒂不自觉地翻了个身，鲜血微微渗出，染红被单。

    这里相对平静，张肃终于有时间好好喘息。

    他在爱蒂丝的帮助下脱掉盔甲，里面散发出积郁已久的蒸腾汗气。

    清冷空气掠过张肃伤痕累累的皮肤，凉爽到极。

    他打了个寒颤。

    爱蒂丝迫不及待地吻上张肃的肌肉。

    “我们赢了。”她在他耳边说。

    “刀锋令使……它没有名字，所以死了也不会在地狱重生，它永远死掉了？”张肃感受着身上一股股异样的触感。

    好像站在一座淋浴间，不过冲洗下来的不是净水，而是浓稠鲜血。

    “它死了。的确。地狱里有一种勉强又等级森严的制度，令使的头衔说明它曾经亲自见过某一位魔神。比普通军团长有牌面一些，和督军、战帅那样的恶魔相当，但还是弱于真正的恶魔大君，更弱于魔神本座。”爱蒂丝说。

    卡蒂躺在中间，爱蒂丝坐在床榻边，张肃坐在地上。

    因为他个头很大，所以可以侧过来，脑袋枕在爱蒂丝的膝盖上，感受到爱蒂丝身上无尽冰寒中的一丝温暖。

    爱蒂丝可以轻轻抚摸张肃的脸颊，施以慰藉，同时和他说话。

    “为什么这样的恶魔没有名字？”张肃不明白，大部分有水平的恶魔都有名字，强大如刀锋令使却没有。

    “很久以前，诸魔神中的刀锋魔神激怒了屠杀之王。”爱蒂丝说，“于是从每个宇宙、每个世界、每个次元、每个存在，所有刀锋魔神，无论物质上的还是精神上的，真实的或虚假的，本体的或分身的，从每个世界被移除和遗忘，没有任何人再记得它，与它有关的所有历史、回忆、记载和描述都变成一片空白。屠杀之王亲自动手，把刀锋魔神活活打造成了一把刀，叫做‘至尊切割者’，而粉碎了它的本名。所以，一旦离开屠杀之王的宫殿，与刀锋的事情都会被忘记，地狱中也不会出现另一个刀锋魔神。与其相关的一整个恶魔种族也都失去了各自的名字，死一个便永远灭亡一个，刚才杀掉的刀锋令使，应该是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之一。”

    “魔神真强啊……”张肃感叹。

    “地狱中最强、最强大的就是魔神，令使和魔神相比还算不得瀚海一砂。真正的魔神各自支配着智慧生物恐惧的一项概念，刀锋、火焰、大屠杀、死亡、衰老……等等，共同组成地狱的主宰。”爱蒂丝说。

    “无限。”张肃脑海中闪过这样一个概念。

    “没错，无限，无穷无尽，不可估量。地狱，就像是人间的阴影，每有一个世界出现，地狱的边疆就扩大一份，智慧生物的思绪、畏惧和恐慌在地狱留下影子。你很难找到地狱的源头了，因为它纯粹是抽象概念、存在和意识之上的领域。有时你觉得自己已经了解地狱，殊不知你看到的只是地狱微不足道的一个侧面。也许你可以追溯到许多许多纪元之前，当第一个智慧生物第一次对某个东西产生了害怕感，地狱油然而生。”爱蒂丝说。

    张肃闭上眼睛。

    他默默回忆方才的战斗，希望能从中想到更多有关对抗地狱的事情。

    恶魔就像一部战车，需要点火和燃料，有灵魂供应的情况下战斗力才强。经过一番肆虐，刀锋令使汲取的灵魂虽不足以升魔变强，但也像引线，短暂点燃了它的全副力量。如果久战下去，很快又会虚弱，就像刚才打到最后，刀锋令使也显现颓势，那就是魂量告急。

    经过刀锋令使的打击，伤亡惨绝人寰，光是大战余波就蒸发了新旧东京，东溟列岛将历经大规模的地质灾害，恐怕往后几年都会有多次地震和火山爆发，大海啸恐怕也快来了，后续伤害拉到极致。

    它给整个世界造成了无法抹除的伤害。这种级别的恶魔很少出现在地球这样平平无奇的小星球。

    无界联盟的文明水平很高，但也习惯对付弱于令使的恶魔，大大低估了地球面临的问题……

    恶魔们在找东西。张肃想。

    就是这个东西吸引了一个又一个特级的恶魔试图染指地球，而且还开辟了一百扇地狱之门，为将来的特大规模天灾进攻做准备。

    张肃偏转目光，看向爱蒂丝。

    “……我明白了，不超过2米长宽和100千克重，恶魔们在找你。”张肃叹了口气。

    “哦？”爱蒂丝目光流转。

    “它们是来找你的，它们想请你回去再统率它们，在你答应之前，它们不会停手，所以我们才这么难。你明明说，屠杀之王之外没有人知道刀锋的事情，但你说出来了，说得这么清楚，你不止当时在场！你和屠杀之王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原来你就是屠杀令使吗？”

    “你弄清楚了，所以我希望你不要把我交出去。”爱蒂丝说。

    “为什么不想回去？”张肃不明白。

    他忽感到一股力量挟裹了自己，爱蒂丝把张肃按倒在地上，尝试更熟悉的位置，让张肃省力。

    她两眼殷红，表情温柔。

    “早在很多世界线之前，我就被你净化了，只是你忘了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