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惜缘一时间有些沉默,心情也有些复杂。
他又何尝不知道,这世间根本并没有什么所谓的对错。
个人立场不同,其他人根本没有资格去指指点点。
但是固有的印象让他觉得赵构是错的,这何尝不是一种错呢?
是!赵构身为开国皇帝,他的能力远不如他的先祖赵匡胤,但是在并不代表他就是个愚蠢的人。
杀岳飞都后果他就当真没想过?真就是完全听信了小人的谗言?没有一点明辨是非的能力?
但他是个皇帝,而且是个开国皇帝,自古以来能够把这两个身份叠起来的人,又能有几个简单金色。
比不上赵匡胤,比不上李世民,比不上刘邦,但他至少比绝大部分皇帝要来得聪明。
为君之道,在民不在君,他需要考虑的不是自己,而是天下。
父皇皇兄身在敌营,受尽屈辱,以至让整个大宋都蒙了羞。
若他赵构真是个平头百姓,何尝不想匹夫一怒?
真当他赵构天生是个骨头软的货色?
可是他的身份注定,他不可能弃天下于不顾。
诚然,这里面未尝没有享受生活和贪生怕死,可他当本意和初衷是不会假的。
若你纵观历史,抛开个人都偏见,看一看他赵构。
他恢复民生,在位时期大宋新增人口两百万户,章何尝又不是一种贡献呢?
屈辱吗?屈辱是肯定屈辱的,但是他别无选择。
“唉~也苦了你了。”陈惜缘转过来,看向赵构的眼神颇为复杂的叹了口气说道。
仔细想想,其实他能够做出这种选择,其实是并不让人感到意外的。
作为一个在金国寄人篱下的前提下长大,意外成为皇帝的皇帝,他想的从来不是什么尊严,而是活下去。
“姨夫知道你的委屈,但还是得批评你,杀了岳飞这件事确实不对,或者说你并没有做到最好。
诚然岳飞很固执,但你也可以想其他办法去削弱他,而不是杀了他。
无论是打还是不打,有岳飞在,和没有岳飞在,那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陈惜缘此刻声音温和的说道。
听到陈惜缘温和的声音,赵构微微有些恍惚。
虽然乍看起来,陈惜缘的年龄都可以当他的儿子了,但是他这一刻真的感觉到了来自一位长辈的关爱。
“该死!你怎么能有这种羞耻的想法!”赵构发觉了自己内心的微妙,颇为羞耻的想到。
“谢姨父教导,可现在……”赵构连忙收敛心神,有些尴尬的低下头说道。
“一个岳飞而已,没了也就没了,只希望你未来凡事都能够多想想,遇事不要那么的冲动。
想想办法,将岳飞都旧部收拢到自己手里。
哪怕没了岳飞,他们也是精锐之中的精锐,未来能有大用。
姨夫到底是修行中人,也无法帮助你太多,只知若是事不可为,可凭手中印记前去邙山一避。
至于未来……那就要看你自己了。”想了想,陈惜缘对赵构屈指一弹,一道流光奔向赵构的手掌。
赵构一惊,连忙连忙看向手中的印记。
那是一道很奇怪的印记,乃是一杆断矛,上有三字。
虽然并非大宋常用的隶书,但是身为书法宗师,楷书自然难不倒他。
“兰陵王?”赵构有些疑惑,抬头正欲询问,却已不见陈惜缘的身影,只余下一道清风拂面而来。
“莫非……此人还真是朕的姨父不成?”赵构面色古怪,轻声喃喃道。
“臣等罪该万死,敢请陛下责罚。”禁卫统领羞愧难当,主动下跪请罪道。
虽然责任并不完全在他们的身上,但是没有护卫好陛下也是不争的事实。
“起来吧。”赵构只是静静地看向滚滚钱塘江,缓缓开口说道,语气这种没什么明显的情绪,让人不知道他到底在想写什么。
“回开封吧。”顿了顿,只见赵构捏了捏拳头,继续说道。
下方,一众随行人员们面面相觑,实在搞不懂赵构现在是个什么想法。
不过长期养成的习惯让他们下意识的回应服从。
“是!”
接下来,太监随从们开始准备车马。
“无论你是谁,但朕已经记住你了。”赵构语气幽幽,随后转身离去。
他本就是出来散心的,杀了岳飞他也不好过。
陈惜缘身上那莫名其妙的亲近感,人他难得遇到个可以倾诉的人。
有些东西,倾诉出来也就好受多了。
身为一个经历过苦难的开国皇帝,他的心理调节能力还是很不错的。
与此同时,陈惜缘则是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装完逼就跑,真刺激……”陈惜缘咂舌,他还真就是跑的。
很明显,他身上的法力远不足以真让他凭空消失,但是他的肉身确实是已经强大到了一种程度。
这就是一点点法力的辅助,让他不至于跑出音爆声,这才随着一缕清风消散不见。
嗯……有一说一,那一缕清风就是他跑的时候带起来的。
一直到目送赵构一行全部消散,陈惜缘才缓缓从一家楼顶上跳下来。
不要问谁家楼顶,反正陈惜缘不认识。
“啊呸!不知羞耻,白日宣银真是有辱斯文。”陈惜缘碎了一口唾沫,一脸的正义凛然道。
“你是什么人!干什么的?来人啊!”见陈惜缘忽然出现,那屋主人微微一愣,而后连忙叫人。
陈惜缘顿时脚底抹油,选择跑路。
“那玩意儿……也不行啊,像条蚯蚓一样,倒是那女的还算是不错。”转眼跑出数百米,陈惜缘轻笑道。
确认没人追上来,陈惜缘夜不慌了。
这种事情,属于是家丑不可外扬那种,他不相信会有人大张旗鼓来抓自己。
当然……他并不怕,凡间的兵刃压根儿伤不到他,但是终究好说不太好听不是?
“过军桥……黑珠巷,李公甫家……是这里没错了。”陈惜缘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门户,确认了一下,敲响了大门。
“咚咚咚~”
“谁啊!”伴随着敲门声,回应都是一道浑厚的男声。
大门打开,只见一个约摸三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一脸疑惑的看向陈惜缘。
“阁下是?不知敲门有何贵干?”仔细打量一番,再三确认陈惜缘自己并不认识,李公甫疑惑道。
“唉!惜缘兄!”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忽然从陈惜缘的身后响起。
陈惜缘回过头去,正是那草莽英雄许宣。
“许兄!惜缘闲来无事,前来叨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