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双方人数差距太大了。
即便是真硬碰硬胜了，那也必然是惨烈至极的两败俱伤。
那种结果除了便宜几个杀不死的外神，还有大概率在暗中窥探的南大陆那些家伙，对联军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从一开始，联军高层就做了两手准备。
竭尽全力死战的同时，看看是否能找到提前结束战斗的机会。
而季寻能想到最好的两个获胜方法，要么是“刺王”，要么就是解决那三个外神。
刺杀奥兰王亚瑟的难度极大，联军这边几乎没人能办到。
相比之下，第二个方案更可行。
正巧季寻的能力对外神有一定克制。
他也是唯一能悄无声息执行这个方案的人。
南镜已经召唤了哭泣天使的神躯，避免了联军指挥部被机械天使团灭。
而季寻就悄然潜入了敌军大本营中。
奥兰王庭的百万大军绵延数十公里，几百座大大小小的机械城在战场上浩浩荡荡地进攻着基兰防线。
双方已经打了这么久，战场上趴窝了几十台机械城，而剩下的已然抵达了距离防线数里外。
双方军团在峡谷各处阵地激烈巷战。
而机械城和峡谷岩壁上的残存炮台阵地也在对轰。
从高空俯瞰，就会看到激烈交火的火光在基兰山脉前亮成了一条长长的火蛇。
这个距离几乎就是脸贴脸了，火炮的射程和精度已经没什么区别，就是炮炮到肉的惨烈拼杀了。
“咚”、“咚”、“咚”
火炮隔着近距离对轰，联军巨型炮弹的弹药很轻松地就能在机械城的防御钢板上打一个大窟窿。
而大奥兰一方的火炮，也能轻易把岩壁上联军的火炮阵地打得碎石四溅。
枪炮声从未有过的密集。
双方都到了拼命的最后关头。
奥兰军团气势汹汹，联军坚守不退。
而另一边。
季寻已经悄然潜入。
机械城在大地上碾压出了数米深的沟壑，到处都是尸体，鲜血把泥土都染成了刺眼的血色。
天空中月光正盛，就像是那位月神阿拉克涅的眼睛，祂注视着战场的每一个被月光触及的角落。
就这事，没人察觉一处机械城下月光照不到的阴影中，一个人影悄然从黑暗中显现。
正是潜行而来的季寻。
他抬头看了看身边这座高百米的庞大机械城，上面编号是“071”，松了一口气。
没被提前发现，就已经完成了第一步。
这就是之前早就观察好，月神四柱之一的其中一柱。
别看三位外神在战场上打得这么热闹，但那种大范围的神术同样也是需要消耗超凡之力的。
三位外神目前都没有凝聚自己的神躯，所以神力只能由祭坛承载。
如果季寻没猜错，之前献祭那么多炮灰储存的灵媒神力，就在这四柱机械城中。
确定了目标，季寻没有耽搁，反手拿出了一灰一彩两张印有小丑图案的咒神卡。
他知道自己能想到这个偷家的方法。
敌人也必然会能想到。
季寻从来没报侥幸敌人不会有重兵把守，只是觉得，敌人可能没那么容易发现自己。
而且现在奥兰王庭高手尽出，季寻也不觉得真被发现了，有人能拦住自己。
观察了一下四周，并没有发现四周有任何异常，季寻口中轻吟咒引：“扑克局·魔术师障眼法我之身影不为人所见。”
话音刚落，那张【彩JOKER】咒神卡的魔纹上就亮起了灵光。
咒术瞬成，季寻整个人变得更虚无起来，仿佛他已经融入了环境中，成了背景板一般被人忽视存在。
强行改变规则，这就是这张咒卡的能力。
季寻现在八阶，有这张咒神卡加持，想着至少九阶的感知才能发现他。
奥兰王庭可没几个能办到。
但这还没完！
季寻手里另外一张【灰JOKER】也同时亮起，复制了这一规则。
同时，【彩JOKER】灵光再次亮起，第二个规则光环已经加持在神身：“扑克局·荷鲁斯之眼.我能窥见世间一切真实。”
这个规则是防止自己中月神无处不在的幻术。
季寻利用两张咒神卡的特性，同时拥有了两个规则级的光环。
虽然战力没加持多少，但被人发现的可能性就极低了。
已经是他能想到完美的伪装。
做完这一切，季寻就悄然走向了不远处的“编号071”机械城。
御气而上，双脚就踩在了离地十几米钢铁楼梯上。
这座机械城不是进攻型城池，所以并没有布置多少火炮。
巨大铆钉拼接的城墙上，到处都站着穿着白色长袍的月神卫岗哨。
这些都是月神阿拉克涅最忠诚的信徒，杀了他们必然会引起月神的注意。甚至是他们的感知本就和神明联系在一起，牵一发动全身。
然而季寻完全没偷偷摸摸的意思，就这么大摇大摆地顺着楼梯走了上去。
离奇的一幕就上演了。
明明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已经出现在了月神卫的视野中，那些人像是完全看不到一般，让其如若无人地走进了机械城的核心区域。
季寻倒是半点不意外。
之前已经测试过这规则光环，哪怕是格里菲斯那个九阶，不刻意观察都捕捉不到。
何况是这些四五阶的月神卫。
季寻知道这机械城里必然还有很多预警装置，所以他没选择走窗户什么的小路，也没用空间位移。
因为他之前观察过线路。
月神卫巡逻的队伍分区域的，无死角的巡逻路线正好通往机械城核心处。
季寻换了几次队伍尾随，一路顺利地就来到了机械城内部。
一路走来，他也陆陆续续看到了机械城内部果然有好多隐藏触发预警装置。
但再高明的刺客潜行进来，也几乎百分百被发现。
反而唯一一条不会触发警报的路，就是他选择的，跟着巡逻士兵的道路。
深入了机械城内部，季寻看到了一堵有密码门禁的铁门。
他也不着急，就在一旁等着。
没多久，就看着几个像是月神祭司装束的人打开了这堵有权限认证的机械门。
几乎是开门一瞬间，季寻感知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那种是大量【秘因灵媒】引动神力涌动的气息！
“果然在这里！”
季寻一看找对了地方，也紧跟着那几个月祭司进去了。
这一进去，仿佛瞬间从机械时代回到了石器时代，四周墙壁竟然不是钢铁，而是大量雕刻了神秘符文的石头。
旁人看到这些符文或许还摸不着头脑，可季寻一看可太眼熟了！
奥古斯都皇陵迷宫里那个和塔伦末代月皇后蒙蒂妮有关的密室里，铭刻的就是这些神纹。
这是指向月神阿拉克涅的“四柱拱月祭坛”的一角。
季寻一路深入，随着灵媒的气息越来越浓，很快就看到了祭坛的核心。
刚一进入，一股不可描述的恐怖气息扑面而来。
季寻早有防备，并没有被这月神神威震慑。
但他的目光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得瞬间僵滞。
因为在他面前，是一个熠熠散发银色光辉，像是核反应堆一样的圆柱形神秘祭坛。
饶是季寻见惯了大世面，可一看眼前那抬头看不见顶，深不见底巨大光柱，心中也惊叹不已：“还真是夸张啊.”
他第一次见到【秘因灵媒】是在无罪城一个贫民窟的小型献祭点。
那时候得到的灵媒只有一块砖头大小。
而眼前，
足足是堆砌一栋百米高楼的那么多的“砖块”！
整个机械城的内部，就是一个巨大的神力能量柱！
只要把这祭坛破坏了，不说能破坏‘四柱’结构，至少也能让那月神实力大损。
这就是季寻来的原因。
而且不仅仅是破坏敌人的计划，这些已经正在通过祭坛转换为神力的灵媒的在他眼里，也是可吸收的超凡特性。
正好进阶八阶之后「盛宴」对超凡特性需求越发苛刻。而眼前这些已经大半转化为神力的灵媒，不仅仅是超凡特性，还有神性。
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宝贝。
他也不知道这根“大柱子”吸收之后，是否能让他触碰到九阶的门槛。
但想着能供给三位外神的超凡来源，绝对不差。
季寻只是看了一瞬，眸光就收敛了。
但他没有立刻动手吞噬，而是悄然留下了空间标记。
这里还有十几个月祭司在维持祭坛的运作，一旦发现任何异常都会被月神阿拉克涅发现。
而季寻现在做的就是“踩点”。
等四个柱子都确定了，到时候直接瞬移过来，在任何人都反应不过来的时间，直接让伊凡把整个灵媒的能量柱给吞了！
这样一来，就能最大程度地给月神祭坛带来重创！
做完这一切，季寻就悄然离开。
离开了“编号071”的机械城，然后他用同样的方法又去了“编号086”，确认了第二个四柱的位置。
标记的过程也十分顺利。
如计划的那样，有两张咒神卡护体的季寻，没有任何人发现他的踪迹。
奥兰王庭那边即对季寻如今实力的了解非常有限，甚至不知道他手里有两张【JOKER】卡。
这种情报差，也让敌人根本想不到严防死守的祭坛，会被人悄然潜入。
何况联军那边也给足了压力，奥兰王庭这边的顶级高手可没空抽调来镇守祭坛。
季寻就这样找到了“编号097”，这座四柱里的第三柱。
然而这一次，意外却发生了。
“编号097”的机械城的内部结构和之前两座几乎一模一样。
季寻像是之前两次一样跟着月祭司进去了。
机械城里面同样是一根巨大的能量柱。
季寻走到了靠顶端的位置，做好标记，想着到时候瞬移过来，伊凡能一口从上面吞下去。
然而这次标记刚一打上，突然他心生警觉，眉头一凛。
转头一看，一个一双银瞳勾魂摄魄，漂亮的像是女人的家伙已经出现在了身后，并自言自语：“奇怪了。怎么会看不到呢.啊，你这家伙的手段还真高明呢。”
不是别人，正是老熟人，白家第一天才，目前奥兰大祭司，白家最强者——「银瞳」白巍。
季寻并不意外自己会被发现。
已经标记了第三座了，现在被发现，计划已经超标完成了。
显然，白巍并没有看到自己，还在自言自语：“没有触发任何预警装置，看来是走大门进来的吗？哎黑刀组织被陛下解散之后，王庭的情报还真是一塌糊涂啊。”
季寻看了一眼他身后那已经隐隐外溢金色光芒的祖灵银瞳仙狐，知道是这仙家发现了自己。
他也见过这仙家。
这是之前在【聚仙灯】里招回来塔伦时期的仙家残灵。
现在恢复的如此好，看样子白家没少窃取三位外神的神力，帮这仙狐恢复。
聪明人不止是自己，白家这位，也是智近乎妖的存在。
季寻并没有小觑敌人。
但他发现，这白巍发现了自己，竟然没有动手的意思。
就在季寻心念一起准备先下手为强的时候，这家伙竟然还在自言自语：“啊你是不是想动手？别！别！别.我可没动手的意思。”
季寻听到这话，突然就来了兴趣。
白巍似乎很有自知之明，又道：“原本是想试试你的手段的，但既然连发现都发现不了，那还是算了。我肯定打不过。”
就是这种自嘲的语气，才让季寻看到了这家伙的智慧。
他也很好奇，这家伙既然发现了自己，又没招来月神阿拉克涅，到底要干嘛？
既然被发现了，季寻也显露了身影。
眼前的白巍看着凭空出现的一个大活人，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意，嘀咕了一句：“果然是你.”
高手对峙，有时候不需要说话，就知道对方想什么。
没等季寻发难，白巍怕看着是真不想打架，他语速极快地说道：“破坏祭坛是唯一可行重创月神，提前结束战斗的方法。我只是猜到你会来。没想到你这家伙，手段这么诡异。”
“.”
季寻觉得这家伙再夸自己，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动手揍人了。
但既然是敌人，杀意还是锁定了眼前这家伙。
他现在的实力不说一击必杀，这家伙哪怕是有仙家护体，也八成要被重创。
白巍显然是知道的，这家伙仿佛感受到了那股冥冥之中的杀意锁定了自己，脸上的自嘲笑意更尴尬了：“你先别动手啊.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之前明明发现了，没提前动手吗？”
这确实是季寻没第一时间动手的原因，真要说，这家伙之前是有一丝先动手的机会的。
而且这时候，白巍没再墨迹，说出了一个让季寻再也不会出手的理由，道：“之前那个蘑菇头的家伙来找过我，聊了一阵。我发现现在的局面挺麻烦的.我想，你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
“.”
季寻听到“蘑菇头”，就知道是逐光者贾彧来找过这家伙了。
而且说的如此隐晦，看来这白巍也知道了什么。
所以他也更好奇，这家伙到底要干嘛？
拖延时间？
白巍显然也知道季寻的顾虑，没给任何让人误会的机会，他直接道：“你能找到这里，显然是知道‘四柱’的原理。你先去另外三座机械城，那三个地方就没人能发现你了。然后再过来，我们打一场。总归是要演一场戏的。我毕竟是目前的‘奥兰大祭司’，总归是要出点力的。”
说着，他补充了一句：“当然。如果你不知道是那几座的话，我可以给你说。”
“.”
季寻一听这话，表情微微古怪。
啥情况，
这家伙被蘑菇头劝降了？
季寻想到贾彧的能力，还真有可能。
不过，这白家可是现在奥兰王庭的大祭司啊，说起义就起义了？
形势一片大好，他怎么想的？
白巍也知道自己这决定让任何人都有些难以理解，耸耸肩道：“你别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我只是看清局势，这样做对白家更有利罢了。”
“.”
季寻听着表情更古怪了。
他想到了两百年前，旧奥兰王庭被联邦覆灭，当时白家也是反叛了，然后成了联邦五大议员之一。
然后之前奥兰复辟，白家又反叛了联邦，成了那位亚瑟王的左膀右臂。
现在这.又反叛了？
这反复横跳.三姓家奴？
白家这是什么情况，难不成是有某些噬主变强的隐藏天赋？
白巍也是顶级聪明，他看着季寻的表情，自己也有点心虚。
毕竟他白家所作所为，确实在世人眼光里，有点不那么地道。
不过，这却不是事实。
白巍辩解道：“我知道你肯定觉得我们白家站队有点问题.但我们活下来了，不是吗？”
说着，他又补充了一句：“从塔伦帝国时期到现在，多少大家族都消失在了历史中，甚至有不少比我们白家更强的家族。可到现在，除了我们白家，其他基本都血脉断代了”
“.”
季寻一听突然觉得无话可说。
歪理是歪理。
但每次站队正确，这才保证了白家血脉能延续至今，好像一听也有理？
显然不止于此。
白巍摊了摊手，又道：“而且我白家是和守护仙家一起共存的。在仙家眼里，人类的寿命决定了他们的选择很多时候都缺乏远见。所以我们白家有时候才会做出一些让世人觉得误会的选择”
“.”
这一说，季寻还真觉得他说的更有几分理了。
在仙家动辄数百上千年的寿命来看，族群延续，确实比人类争一时的义气更重要。
白家的决策权很大部分是仙家们在掌管，每一代的家主，也只是“小辈”罢了。
价值观不在人类的视角上来看，这种反复横跳，也没啥大毛病。
“何况，仙家们承认的这一代白家家主也不是我，而是我那位姑姑。你是知道的，白家三大传承秘宝都在我姑姑手里”
白巍的语气也很无奈，耸耸肩又说了一句：“而且我这大祭司也是被迫当上的不过既然是在位，总归是要为家族未来考虑一下的。”
他的语气重有种自愧不如的信服，又不得不上位的浓浓自嘲。
骂名他背了，但实际白家决策的也不全是他。
“.”
季寻这下是真的信了。
真要说，白家最强的就是秦如是，仙家最强的，也是她的那条契约的白虬大蛇。
白巍这“家主”和“大祭司”都是名不正言不顺，难怪表情这么便秘。
这时候，季寻才第一次说话，问道：“除了这月神祭坛，你还有什么建议吗？”
这话也是表明了自己相信了这家伙投诚的话。
但同时也暗示对方，需要来点诚意。
既然是大祭司，肯定知道更多奥兰王庭的秘密。
就比如关于那位亚瑟王的情况，还有三位外神的弱点。
“哎”
这一问，白巍也长叹了一声，仿佛早知道他会这样问。
他并没想有隐瞒，但有些事情真不好说。
也不可能闭嘴不言，白巍看着季寻，很是无奈的地说道：“之前那蘑菇头来找我的时候，已经问过了.有些话，现在说太早了”
“.”
闻言，季寻沉默了。
他并没怀疑这话的真假。
贾彧既然来了，自己能想到的，那蘑菇头一定也能想到。
所以，看着眼前这白巍讳莫如深的样子，季寻也猜得到，必然是两人肯定是谈论了一些绝密的话题。
他可没忘记那蘑菇头是在谋划一场“大事件”。
有些事情说出来，就有被暴露的风险了。
略微思索，季寻也没再追问。
白巍却看了季寻那仿佛明白一切的表情，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不用多费口舌。
但同时，他也幽幽吐槽了一句：“啊你们这些家伙怎么都会「我即世界」，还境界都这么高的？”
这种被人洞穿一切的感觉白巍觉得自己真是受够了。
上次来了一次。
这次又来了一次！
明明从小打到都顶着天才的光环一路感觉良好地成长。
可为什么现在遇到的，一个个都比自己厉害？
自己引以为傲的智慧，在「我即世界」这门魔神秘法大成者面前，光芒立刻就暗淡了下去。
目前的战局可拖延不得，多拖一刻多一分变数。
季寻没理会这家伙的吐槽，转脸说道：“好。一会我再来找你。”
说着，人再次消失不见。
“.”
白巍看着凭空不见的人影，翻了个白眼。
这种让他无法理解的手段，更是强烈打击了他的自信心。
而他身后的银狐仙家却仿佛看出了什么，安慰道：“那小子是借用了一种品阶极高的外物扭曲了规则才能隐身。大概率是神器。你感知不到也正常.”
“.”
不说还好，一说白巍又自闭了。
原本白家的三件传承宝物原本不比任何遗物差的，可自己为什么一件都没有。
啊.
毁灭吧，这个让人嫉妒的世界。
白巍那极致秀气的脸，满是幽怨的吐槽。
以前明明能打得过的，现在怎么就差距这么大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