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关,大多数人都已放松心思,慵懒闲适,连餐店摊贩都有不少关门歇业。
但谢北河高价雇工,其势之盛,一时间也被不少人引为谈资。
大家都好奇,就算《明报》第二期将售,继续在北河居发售也没问题啊,何至于火急火燎地忙着搬迁不说,还搞乔迁揭彩仪式。
须知,新年正是走亲访友的日子。
这《明报》第二期,还能比走亲访友更重要不成?
在众人议论中,天启四年的元月一日,如约而至。
这一天,没了首刊特价的噱头,《明报》第二期对普通百姓的吸引力大减,其实并没有像十天前那般早早便有百姓蜂拥、长队如龙。
但听说谢北河今天安排有各种表演暖场,仍有不少百姓,早早吃过早饭便赶来了附近,看免费的热闹。
毕竟是新年元旦,对缺乏娱乐手段的普通百姓来说,有免费的表演不看,不亚于平白无故丢了钱。
而在好几支表演队轮番暖场表演后,敲锣打鼓声中,南山知县毕胜克,施施然来到书馆外的场地中央,亲自揭彩。
他揭开彩绸,露出新牌匾上【开明书馆】四个大字。
毕胜克朗声道:“其实今天来揭这个彩,本官一开始是拒绝的,觉得十天前才为《明报》创刊致过辞,结果今天又来个店面乔迁揭彩。”
“照这個架势,再过十天,岂不是又会有什么动静,又要本官来致辞?”
“但北河居士说服了我。他说,他这次不开书店了,要改开书馆,造福于民,允许百姓免费在馆内翻阅图书。”
“众所周知,读书学习,是晋身之阶。但普通百姓却未必能有余钱供应子女读书。更甚者,辛苦凑了几年学费,却发现孩子并非读书的料,就更是难过了。”
“但从今日起,北河居士表示,只要开明书馆在一天,我南山百姓,就能在此「开明教育、免费学习」,绝无二话。”
“此乃南山百姓之福祉矣。本官与有荣焉,更是为受邀揭彩深感荣幸。”
“本官相信,有开明书馆在,不出十年,我南山县必成书香大县。”
听见毕胜克这么说,附近百姓第一反应竟不是欣喜,而是震惊,感到难以置信。
与此同时,不少朱门府院的公子小姐,则是面色微沉。若非他们提前收了请帖,早就听闻风声,此时只怕会有人忍不住蹦出来大放厥词。
开明教育好不好?
好,当然好。只要普及教育,南山民间不少稚童都能从中受益。只要有向学之心,不敢说成绩多好,至少识文晓字,能找到工钱更好的工作。
而毕胜克甚至敢放言,不出十年,南山县会变成书香大县。
但这种书香大县,本身并不受书香世家们的喜爱。
倒也谈不上教育垄断。
如果真是教育垄断,南奕也别想在南山学舍崭露头角。
主要在于,郡城的无相书院,每年只招各县学舍岁考的第一名;其他书院,也只招各县岁考前十。
如果读书的学生变多,会导致每年岁考的竞争更为激烈。
事实上,时至今日,各县学舍的竞争已经格外激烈。
如宋忠这种父母特意迁来南山县的家庭,甚至被称之为「岁考人家」。
啥意思呢?
意思是指,这种家庭,为了孩子能成功取得岁考好名次,当官的父母甚至会故意调动到竞争较小的偏远县城,让孩子得以在小县城岁考夺榜,拿到九大书院的录取资格。
是以,若寻常百姓普及开教育,每年岁考竞争的激烈程度,无疑会更上一层楼。
好在,两者接受教育的力度终归还是不一样的。只要不是南奕原身这种读书种子成堆出现,朱门贵公子还是基本能守住岁考前十名次。
不过,虽说各县岁考前十,可以考虑入学另外几个书院。但很多时候,只要不是岁考第一,另外九人都有可能会选择复读。
因为九大书院对应大离九部,其中,无相书院对应的是文部。
只有无相书院的学生,学成后可以面向整个大离官场等待选拔任用。而其他书院的学生,只能竞争特定系统的官位。
总之,因为九大书院既是书院,也是仙门外门,想依靠读书学习往上晋身,竞争确实激烈。
这些朱门贵公子,自然也会对开明教育有着本能的轻微抵触。
不过,南奕抛出的饵,足够让这些书香门第,忍耐不适。
在毕胜克致辞完毕,换来一众围观百姓喜出望外后,谢北河也登台发言:
“自《明报》发刊,谢某收到不少朋友来信,询问报纸上的画技该如何练习,能否请见‘奕名’向其学习等等。”
“为此,我曾问过奕名,能否就画技这块与大家分享心得。但因奕名后续很快就会离开南山县,他深感歉然,不能与大家坐而论道。”
“不过,奕名向我推荐了他的师弟,同样掌握了画技真传的周青周公子。周公子十分乐意与大家分享奕名画技的心得体会,再加上医官许洛愿意出让医馆,谢某便干脆盘下了医馆,将其改为开明书馆。”
“即日起,书馆前馆会设立开明专柜,其上书籍报刊,允许大家随意翻阅。而在后院,则会举行茶话会,由周公子来为大家分享画技心得。”
“在此,谢某亦欢迎南山各位有志于绘画之道的书生墨客,来开明书馆参加茶话会,一起品茶论道,交流心得。”
茶话会,是谢北河的建议。
因为直接说开班授课,听起来会不够文雅,也落了文士名流的面皮。
但换成品茶论道,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听起来就文雅许多。
而且,茶话会说是没有门槛,但想来交流心得的文士,要么就论资排辈,凭家族本事参会;要么就暗里给足好处,凭自身本事参会。
因为,品茶论道,当然是坐着品茶咯。
后院安排的座位数量,本身就是最大的约束。没有哪个文士名流,能不顾面皮,非要站着旁听的。
谢北河致完辞,挥手让人打开了书馆大门。
从小书店变成了书馆,谢北河也不再亲自守店,而是招了两个长工。
一个负责在后院端茶递水打下手,一个负责在前馆看着。
至少,免费阅读,却也不能叫人把书给偷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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