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月的声音依旧很轻柔,“修行上的事情,自有宗门师长代劳,就不麻烦前辈了。是这样的,小女子身上有一件东西,得到它已经多年,却始终没摸索出什么名堂,不知前辈能否帮我看看?”
苏砚无可无不可地点头,“拿出来吧。”
两人的对话,也引起了一旁思索的嘲风的注意,他同样看向莲月,但是没有阻止对方。
莲月将手伸入衣袖中,拿出的却是一柄破破烂烂的断剑。
此剑长不过一尺三寸,断裂的剑身长满绿锈;剑柄光秃秃的,连个剑格都没有,更无图纹、剑穗等物可言,就像是一截烂木头似的。
按道理,苏砚此刻应该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因为这个时候拿出来的东西,虽然外表残破,但一定有不凡之处,但是他却没有选择这么做。
万一这妖女真拿了件破烂来诈他,苏砚这么一表露态度,那不就直接被戳穿了?
所以苏砚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这招叫以退为进,如果真是好东西,但是只要我本身的位格够高,它对我来说和破烂没什么区别;如果真是破烂,那就显得我慧眼如炬。
其实自从把断剑拿出来后,不管是莲月还是嘲风,都在暗中观察苏砚的神色。
但是见他依旧平静如渊,一时都吃不透他心中的所思所想。
“前辈,您给看看?”说着莲月轻移莲步,将这断剑隔着火堆递上前来,至少姿态上可以说是无可挑剔。
接?不接?
接!
以上想法,在苏砚脑海里只过了一息不到,这剑是必须接的。
能不能糊弄过去等一下再说,现在不接风险太大,都在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呢,不接又给不出理由的话,怕是要被当场分尸。
在言叔紧张的注视下,苏砚从容伸手接过。
说来也奇,这剑一到了苏砚手上,居然开始嗡嗡震动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逐渐平息。
在这个过程中,莲月明显露出吃了一惊的神色,这断剑她到手已经有十几年了,刀砍不断,水火不侵,电击雷轰也无济于事,同时也无法炼化。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把像死物一样的剑,居然会有自发的反应。
苏砚本来内心中是有点小慌的,但是当看到莲月的表情,他立刻就不慌了。
这说明自己已经成功了一小半,能让这剑出现不同寻常的反应,这本身就是一种特殊。
另一边的嘲风,也对莲月的反应看得分明,这让他对于眼前这個神秘少年,不由多了一分信任。
接下来,苏砚单手持剑,并没有多做什么检查,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剑身。
过了好一阵子,见没什么变化之后,他伸出左手本想轻弹一下;但是想了想,还是改为做出一个拂拭的动作,就像是想将剑身上的绿锈拂下来一样。
这一拂可不得了!苏砚手指一痛,已经被锈迹斑斑的断剑割开一道口子,明明他拂拭的是剑身脊面,而不是剑锋。
随之发生的事情更加不可思议,血液一沾到断剑上,便使剑身放出刺目的碧绿光华!
同时苏砚体内再次涌现出皎洁无暇的月光,它们是如此美丽而纯粹,如同月下海潮一般冲向断剑,一浪接一浪地涌入,一浪又高过一浪!
一时之间,苏砚只觉得头晕目眩,有种失血过多的感觉,明明他只流了一开始的几滴血。
而且他发现,从自己身上涌现出的月光,好像不止是来源于明月钥;或者说明月钥根本涌不出这么大的量,也不知道这些近乎无穷无尽的光华,到底是从何处而来......
大概过了三息后,从苏砚身上涌现出的光华渐渐熄灭,从断剑身上散发出的碧光也逐渐柔和、淡化,最终消失无踪。
但是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却是一把全新的剑!
它依旧是断剑,但是剑身不再生锈,显得清亮如水,又带着一种无匹的锋芒。
光是看着这把剑,就有一种神识都要被斩断成两截的威胁感,让人下意识内心生寒。
剑柄也不再是光秃秃的,变得更像是它应有的形状,而且上面多了一道道神秘的纹路,如凤如龙,像是某种上古大篆,又像是某种神秘的云纹天书,直观上地给人一种冰冷与古意盎然之感。
苏砚的神色变得有些苍白,但他没有表现出什么,但是淡淡说了句,“好剑。”
这一句话全是强撑着说出来的,要不是天生体质特殊,此刻他早就趴下晕过去了。
至于庙中的其他人,此时看向苏砚的目光已经全然不同!
刚才那一刻,从苏砚身上流泻出来的,不仅仅是无尽月华,还有一种古拙,宁静,带着万世不移的沧桑气息,但凡感知到的人,都有一种全身心受到冲击的感觉,仿佛在刹那间度过了悠悠岁月。
嘲风露出少许激动之色,他拱手道:“前辈果然是高人!经您之手,立刻就让这神物重现了光华,单以这宝光而言,此物哪怕已断,都称得上是世所罕见的【道器】了。”
莲月更是郑重对苏砚施了一礼,“妾身之前多有不敬之处,还请前辈见谅。”
刚才太阴月华从对方体内涌出之时,莲月隐隐感到心惊,那种如同面对庞然大物的压迫感,那种如同直视太阴法则本身的震撼感,那种如同置身于古老年间的鸿濛感,都让她浑身为之战栗。
这不是之前那两次轻微展现可以比拟的,至此莲月才完全相信,眼前之人纵然不是什么绝世高人,也必定是大有来历的顶尖强者,他绝不像外表上那么年轻。
现在想来也是,从自己一见到这少年开始,他就不曾对自己展露过半分痴迷,单是这份心性定力,也不是普通人可比的。
心正和尚在三人中的反应最为古怪,他脸上也显得震撼,但是震撼中又有一丝疑惑。
只见他敬重地对苏砚行了一个佛礼,“敢问前辈,可是与我佛门有所渊源?”
苏砚对此只是微微摇头,佛门?渊源?他日后可不想剃度当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