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小刘,就说我不在。”郑国诠徐徐转身,再次走到窗口,盯着窗外叽叽喳喳的小麻雀,沉默着。
“这?”陈刚犹豫了两秒,只好微微颔首,回到自己办公室。
林业厅,一楼接待室。
柳香香眼巴巴地盯着手拿电话的接线员,梁慕青铁青着脸,在接待室来回踱步,右拳将左掌心击打得叭叭直响。
只有梁伊宁将情绪悄然沉淀,身体前挺,蓝色的条绒裤子,紧紧包裹着圆翘的臀儿,展现出极其丰腴诱人的臀线。
她眉目清丽,白皙绝美的脸上,神情安详,就那么浅坐在沙发上,给人一种优雅淡然之美。
现在,她拥有着和父亲、柳香香,截然不同的心态,就那么浅坐在沙发的一角,旁若无人地摩挲着手里的茶杯,静静地等待着消息。
小刘放下电话,一脸凝重地走过来。
梁慕青开口问道:“怎么样,见不见我们?”柳香香和梁慕青同时迎了上去。
“厅长说他不在,到外地出差去了。”小刘显然被两人不断催促的声音所干扰,犯了一个常识性的错误。
“啊!”梁慕青一把抓住小刘的衣领,嘴巴几乎贴到了小伙子的脸上,瞪大眼睛道,“你说什么?他说他不在,到外地出差去了?”
“啊,不,不……”小刘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急忙解释,“厅长是打电话说的。啊,不,是他的秘书打电话告诉我的。啊,不,是我给他秘书打电话,陈刚秘书告诉我的……”
小伙子被倔老头“拼命三郎”的劲头,吓住了。
歪着脑袋,摇摇头,又点点头。
“爸,爸,爸,你干啥?”梁伊宁急忙起身,上前一步,抓着父亲的手臂,劝他赶紧松开,“你找郑伯伯,威胁人家小刘干嘛?”
梁慕青气呼呼地松开小刘的衣领,顿了顿,做了一次深呼吸,然后轻叹一声,赔礼道歉道:“对不起,小刘,我有点激动。”
小刘后退一步,定了定神,轻轻舒了一口气,酱红的脸色渐渐恢复如初。
走过去,端起快要凉的茶杯,双手递给倔老头,躬身低头,道:“梁老师,对不起,我只是……”
“奉命行事。”梁慕青替小刘说出了他没法说的半句话,接着抿了一口茶,拍了拍小刘的肩膀,表示理解。
看到眼圈红肿的柳香香,老头转过脸,倔脾气又上来了。
向前两步,走到窗边,对着窗外,朗声喊道:“郑国诠,你给我听好了。我是梁慕青,是你的结拜兄弟,北山七雄之一。想当年,你我如亲兄弟一般,出生入死,肝胆相照。如今你发达了,搬进了省厅的大楼,你把我这个好兄弟忘了?你太不够意思了?”
“我今天来,也不想沾你什么光。我来找你,是为了我的学生,我的侄子,你的亲儿子?”
说着说着,梁慕青气得将手里的茶杯,往地上狠狠一甩,继续道,“你听好了,我不想沾你任何光,我只想救我的学生。他是个好孩子,是个难得的人才,好好培养,必将成为国家的栋梁……呜呜呜,呜呜呜……”
梁慕青气哭了,声音哽咽道:“我就想不明白,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和他相认?他是货真价实的你的亲儿子?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去找大嫂,向她赔礼道歉?为什么亲儿子有难,你不想办法救他?我都到你门口了,你为什么躲着我不见?为什么……为什么……你有种下来,告诉我……”
“爸,爸,爸,你干嘛?”梁伊宁急忙上前,拉着父亲的胳膊,劝说道,“这里是政务机关,你在这里吼叫什么呀?丢不丢人!”
梁伊宁清丽绝美的脸蛋,在父亲几乎歇斯底里的撒泼声中,变得通红通红。
她悄悄摸出手绢,不断擦拭着额头的虚汗,因父亲不够文雅,不够得体的叫骂,而羞得无地自容。
柳香香走过来,捡起地毯上,未摔碎的白色搪瓷小茶杯,递给一脸懵逼的小刘。
安静地跟在梁伊宁后面,也羞得不知该怎么劝说眼前的高中老师,一个学究型的倔老头。
“郑国诠,你不下来,我就不走了。”倔老头终于忍无可忍,使出最后的绝招。
他扭头瞪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同时甩开女儿和学生的胳膊,身体一歪,直接躺倒在地上。
然后,脑袋枕着手臂,摆出一个标准的“太”字,对着小刘道:“你去,上去告诉姓郑的,问他还认不认我这个结拜兄弟。他要是还认,让他立即下来给我赔礼道歉。他要敢说一个‘不’字,我这辈子就躺在这里,直到进棺材为止!”
说完,闭上了眼睛,身体平直地躺在接待室的地毯上,谁也不理。
“爸,爸,爸——你干嘛,你这是干啥,丢不丢人啊……”梁伊宁急得眼泪都要差点掉下来。
林业厅的工作人员,听见老头的喊叫声,陆陆续续来了十几个人。
男男女女一群人,看到躺在地上耍赖的倔老头,皆捂着嘴,在一旁偷笑。
梁伊宁羞愧得彻底呆不住了。
她捂着脸,拉着柳香香的胳膊,催促道:“赶紧走,赶紧走,丢死人了。”
两个女人看了躺在地上的倔老头最后一眼,拉着手,低着头,从门口的人缝中挤了出去。
步履匆匆,一步三回头,两人的步伐迈得很快。
出了林业厅大门,梁伊宁手握着胸口,不断唏嘘道:“哦呦,我的妈呀,长这么大,我从来没有见过一向儒雅的梁老师,还有这么一面?气死我了,把人没丢到家,丢到省城来了!呼……”
梁伊宁呼出一口沉重的气息。
“现在怎么办?”柳香香问。
“也许郑厅长在省厅办公区不方便见咱们,或者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他不愿意在这里见咱们,不代表不会在家里见咱们。咱们就守在这门口,等他下班,然后悄悄跟着他,到他家里去。我就不相信,你是她的儿媳妇,我是他亲儿子的老同学。为了救他儿子,咱们都拼成这样的,他还能无动于衷?”
“嗯!”柳香香郑重地点点头,表示同意。
……
倔老头依然一副“奈我何”的架势,躺在林业厅接待室的地毯上。惹得门外看热闹的人群里,传来一阵哄笑声。
小刘过来关门,众人摇摇头,笑呵呵地转身走开了。
林业厅办公楼三层,郑国诠办公室。
郑国诠旁若无人地摆弄着手里的白瓷茶杯,听小刘汇报完,对小刘说,“你把陈刚秘书给我叫来。”
“是!”
小刘出去,陈刚进来。
男人毕恭毕敬地站在领导面前,等待领导命令。
“我不见他,自有我不见的道理。”郑国诠抬眼望了秘书一眼,语气温和道,“联系保卫科,把人给我抬出去。记着,抬出去后,你悄悄把这张小纸条塞到他手心。记着,动作要快,姿势要帅,不要让任何人发现。”
“是,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