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安署,王正义办公室。
罗中立和胡令能垂头丧气,跟着秦宝宝巡街回来。先他们一步的杨振廷和陈祥林,已经坐在会议桌上,无比沉默。
老男人背对着两人,默默地盯着墙上的地图,抽着烟。
“咚咚咚,咚咚咚……”秦宝宝敲门。
“怎么,你们这是商量好了吗?”王正义看秦宝宝进来,用指尖快速捏灭烟头,“回来不去食堂吃饭,到我这里吸二手烟来了?”
“我不干了。”
微胖女神肉肉的脸蛋,不带丝毫表情,郑重地将头顶的卷檐帽,以及代表身份的署警徽章和配枪,放在桌上。
“我也不干了。”罗中立道。
胡令能眉头紧锁,道:“署长,这工作我们干不成了。他们今天针对你和王海,明天就会将枪头指向我们。这是要把我们,往死里整的节奏啊!”
“啪!”将徽章摘下,也放到桌子上。
“虎刺梅不干了,我们也觉得没什么意思?”杨振廷学着前者的样子,将帽子、徽章还给王正义。
“那帮混蛋就是要借王海,将咱们赶尽杀绝。在他们还没有拔枪之前,我看,咱们还是分道扬镳吧。留条活路,将来还能在弟兄们坟头点根蜡烛,烧张纸钱。”m..cc
“啪!”王正义将烟盒随手一甩,甩到办公室小会议桌面。
缓缓走过来,目光炯炯,盯着下属躲闪的目光,像是在诉说,亦像在审问。
众人皆不敢直视老王审视的目光。
老男人脸色酱红,轮廓刚硬,凌厉的目光中,透着阵阵令人畏惧的寒光。
“你们真要下定决心离开,我自然不会阻挡。但我从你们的眼神中,分明看出了不甘心,看出了不愿意,看不出了不服气!”
老王很会做下属的思想工作,把激将法玩得贼溜。
他眉头紧锁,语气坚决:“既然不甘心,为什么要放弃。敌人刚一亮剑,我们就和缩头乌龟一样,‘啾’一下,钻到水里藏起来?”
“可脱了这件马夹,我们就不是署警了。”秦宝宝瞪大眼珠子,和署长理论。
“你脱了这身马夹,他们照样认识?”
王正义背对着五人,冷哼道,“胡翰雄要给自己的亲弟弟和亲侄子报仇,你说你脱了马夹,就能脱得了干系?”
“除非?”王正义道。
“除非什么?”秦宝宝问。
“除非让你的男朋友,带你离开这里,到米国去生活。”王正义又是一句激将。
他早已经知道,秦宝宝男友甩了她,也知道这位微胖下属的骨子里,深爱着脚下这片生她养她的国土,她即便是死,都不会离开。
知我者,署长也。
秦宝宝媚眼一眺,埋怨道:“署长,你知道我发过誓,这辈子都不会离开自己的祖国。你说这话,是在试探我的决心吗?”
王正义嘴角含笑,满意地点点头:“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五人跟着王正义,诵读:“……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都是受过良好教育的高级署警,大道理不用我多讲,你们都懂。拿回自己的东西。记着,你们不是为这些坏人在工作,而是为广大老百姓在工作。即便巡街,也要感到使命光荣,责任重大。”
“是!”
“去食堂吃饭吧。晚上到街上巡逻,多长个心眼。”
“是!”
老男人三言两语化解了危机,成功将五位下属劝回工作岗位。
将烟屁股在烟灰缸掐灭,老男人长长舒了一口气后,开始换衣服。穿上青灰色中山装,坐在办公室,喝着茶,静静地等待着暮色降临。
秦宝宝和四个下属,没去食堂吃饭,而是换了便装,去了新沣城一处偏僻的小酒馆。
小酒馆有酒有肉,还有小菜。
五人点了两瓶白酒,一打啤酒。油炸花生米、水煮五香毛豆、烤羊肉、涮牛肚等简单下酒菜。
四个男人中,胡令能较为古板偏执。相熟的署警,说他墨守成规,不熟的署警,笑他不知变通,死脑筋一个。
但无论熟与不熟,这哥们讲义气,倒是真的。因此对于王海被抓,他极为气愤,但自己力量微薄,又无力帮助。
菜一盘都没上来,这哥们先自顾自地打开一瓶白酒,倒满杯,一饮而尽。
脸皮辣得抽搐。又给自己倒满第二杯,正要端杯,被罗中立制止。
“生气的不止你一个。虽然我和王海是竞争关系。”罗中立瞅了一眼女上司,发现她神态安详,于是接着道,“但他是条汉子,我敬重他。”
罗中立拿起胡令能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烤肉和凉菜还没有上来,五人先把一瓶白酒喝完了。
胡令能借着酒意说:“我知道署长有他的难处。在买宅子这件事情上,王海贪了小便宜,却吃了大亏。或者说,被陈平秋的外甥给骗了。”
“我不同意你的观点。”杨震廷用手捏了一粒花生米,像狼狗吞食般,往空中一抛,伸脖子快速接住。
在捏第二颗的时候,秦宝宝拿起筷子,又快又准地在男人手背上敲了一下:“摸了屁眼的手,又来摸花生米,你不嫌脏啊!”
杨震廷也不生气,拿起筷子夹了一颗,道:“我不同意你的观点。我认为王海捡了大漏。这么大的宅子,还有那些玉器、金器,只花了不到一万块钱,就买到了。”
秦宝宝眼皮微动,长长的睫毛,如黑蝴蝶翕动的翅膀,优雅而美丽。
“王海手里的契约是伪造的。而卖给他宅子的男人,极有可能不是陈平秋真正的外甥。虽然两个人长得很像。但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四人瞪大眼睛,盯着自己的上司,然后面面相觑,陷入到沉思当中。
“头儿,你是从哪里获得的这些信息?”陈祥林问。
秦宝宝贝齿轻咬着下嘴唇,犹豫了三五秒钟,压低声线,悄然道:“署长说的。当年已经发现了倪端。但就是有人想要阻止,治安署没有再追查,而是将这个案子定性为因家庭矛盾而导致的情杀。”
“呼……”罗中立深呼一口气,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还有什么细节,可以聊一聊?”
秦宝宝望着一直对自己有意思的男人,眼神中掠过一丝哀怨,眼帘低垂,冥思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告诉他们几个:“在治安署前辈的调查过程中,他们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什么秘密?”四人停下筷子,将脑袋凑到秦宝宝面前。
秦宝宝警惕地朝四周望了望,声音极其细微道:“玉品轩老板的外甥,真名叫余天明。”
“余天明?”罗中立目光一凛,问,“你说的怕不是咱们刚上任署长蔡俊臣身边,那个冷面书生吧?”
秦宝宝微微颔首,语气坚决道:“正是他。”
“啊?”众人皆露出狐疑神色,这比他们预想的要复杂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