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房大爷的话,不可不信,但也不可全信。
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王海是跟着沈月芬一起进屋取桃木剑的。
因为没有什么心理暗示,王海当时,并没有觉得这里与别处的小区楼宇,有本质区别。
有了安息公墓的遭遇后,王海第二次来这里,开始关注这座楼宇的种种细节。
墙壁四周涂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涂鸦。长期有人居住的楼栋,每天,至少每周都有保洁清扫。这种令人感到恐惧的涂鸦,不可能长期出现在墙上。
楼长或者居委会的人,也不允许这样的涂鸦出现在自己所居住的楼栋里。
本身就是一座有着六十年楼龄的老年建筑。出了凶杀案之后,除了治安署的人在出事之后,进入楼宇里寻找证据外,13号楼就再也没有人进入过。
王海第二次进入这座楼宇,是在梦里。他到现在,还不确定,将梦中的自己带进这座楼宇的,是陈晚秋呢,还是无相女鬼呢,或者就是冒名沈月芬,在赌场工作的大姐大章雅呢?大风小说
小屋内,一老一少沉默着。王海大脑在飞速旋转,看门大爷正静静地等待王海回心转意,离开这里。
“能陪我上去看看吗?”王海抬头,突然问大爷一句。
大爷露出惊愕神色,许久,惊恐的眼睛才又恢复柔和,微微颔首,道:“实话实说,不是为了我那生病的儿子,我早都离开这里不干了。六年了,我每天晚上就没有睡过安稳觉。只要闭上眼睛,就能听到13号楼那边传来女鬼的哭泣声。”
“帮人,也是在帮自己。”王海喃喃细语,说完之后,盯着老人古铜色的脸,目光中充满了期待。
老人转动了一下肩膀,咬了咬牙,下决心道:“择日不如撞日,你我既然如此有缘,我也豁出去了。”
王海点头笑笑道:“长痛不如短痛。与其天天晚上被女鬼的哭声折磨,不如今夜咱们一起行动,进屋找找那女鬼,问问她到底遭遇过什么事情,然后帮她化解掉怨气,让她重新投胎,重新做人。”
“走!”
大爷穿好外套,拿起长柄铁斧,试了试手电筒的电量,头一甩,道:“跟我来。”
王海摸了摸腰间的柳刃,又将手指佩戴的玉扳指转了几圈,心里默默念叨道:“陈小姐,如果有恶灵或者妖灵伤害我,你一定要显身帮我挡一挡啊!”
忽然,玉扳指中闪过一道微光,那是陈晚秋在提醒男人,她知道了。
王海第三次进这座楼宇,是跟着治安署的凤钰卿,还有她的助手进入的。
警探们即便将自己打扮成普通民众,但藏在身上的武器装备一样都不少。防弹背心,柳刃、强光手电、带消音装置的手枪,甚至还有爆破装置。
因此,第三次进入楼宇,王海没有丝毫的畏惧,也没有注意楼道里的各种杂物,更没有碰到梦中所看到的满墙的恐怖涂鸦,还有沾着黑血的布娃娃。
王海感到奇怪,小区里松柏参天,湿气沉重。即便是白天,地面也很难见到阳光。
“为什么不把这些阴森的松柏树砍伐掉?”王海和老人并排走着。
“你看,这每一棵树都有编号,上面还有树龄。”
顺着老人手电筒所照之处,王海看到离自己最近的一棵柏树上赫然写着“千年古柏”字样。
“靠!这些树都活了上千年了,可这座小区不过也就六十多年。难道,这些树是从别的地方移栽过来的吗?”王海小声嘀咕。
“这小区所在的地方,本是一座古刹。后来,荒废掉了。再后来,有人在这里修建了楼宇,将他们作为住宅出售。”
“为什么要在古刹上建住宅?”王海不敢相信,这座阴气沉重的小区,竟然建在千年古刹上。怪不得这里充满了诡谲和邪祟之气。
“这个?”老人听出了王海话中的意思,摇头道,“也许只有鬼知道。”
“到了。”老人指着被封的楼门洞,道,“年前,治安局的人,连夜派人给13号的楼门洞加装了防盗门。你看封条上的红色印章,还新鲜着呢。”
顺着老人手电筒的光,王海看到黑色如漆的大铁门上,贴着白色的封条。
封条的下面有着鲜红的印戳。
那红色的印戳,在手电光的照耀下,有着难以名状的恐怖气息。模糊的印记,像是蘸着鲜血盖上去的一样。
也许是空气潮湿,王海看到黑色铁门湿漉漉的,男人好奇,伸出手指,轻轻一摸,发现铁门的门板黏糊糊的,再看,手上的粘液,带着暗红色,像是血。
老人惊呆了。
他怔怔地看着身边的王海,道:“这门白天看时,明明是红色的,怎么到了晚上,就变成了黑色?这很不正常。咱们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老人说话时,声音明显在颤抖。
王海装作听不见,扭头问门房大爷:“锁怎么打开?”
“秦都治安局的人,拿着钥匙,咱们要进去,就只能用这个。”门房大爷指了指手里的长柄铁斧。
“破开?怕不好吧!铁门遇到铁斧,自然会发出巨大的声响,尤其在这三更半夜时分,响声不仅会惊动旁边相邻的12号和14号楼,恐怕整个小区都会被惊动。”王海很快否定了用铁斧砸门的举动。
男人回头看了看紧挨着楼宇的千年古树,对门房大爷道:“我看这二楼的窗户好像虚掩着,咱们爬到树上去,再从树上翻进屋里。怎么样?”
“这个?”看老人犹豫,王海嘴角一扬,激将道,“大爷年轻时是侦察兵出身,爬树的本领想必没忘吧。你要是害怕了,就在楼下面等着,我一个人进去?”
“特种兵。我年轻的时候,当过特种兵。”大爷纠正道,“你个年轻人都不怕,我个黄土都埋到脖子的糟老头子,还怕什么?”
王海满意地点点头,伸出大拇指,道:“大爷有种!”
王海在先,大爷在后,两人攀着粗壮的松树枝,往上爬。
二楼的窗户离松树枝很近。王海和大爷各抓着一枝树枝,往窗户里张望。
王海手举着手电筒,大爷手提着长柄铁斧,两人同时将手对着窗户,猛地一推,窗户“咯吱”一声,开了。
两人一前一后,从树枝上挪步跨上窗台,又从窗台跳进屋子。
这是一间主卧。
双人床上还铺着红色的被子,上面落满了灰尘。
靠墙的是两门衣柜。其中的一扇门不知怎么地半开着。
透过半开的柜门,王海看得里面挂着一件红色的连衣裙。
“那里还有一双红绣鞋。”老人提着铁斧,身体紧挨着王海,手臂颤抖着指向床下露出一半的红鞋子。
“哒哒,哒哒!”客厅里传来脚步声,大爷吓得躲在王海身后,手抓着王海的胳膊沉声道,“怎么?客厅里还有人?”
王海不信邪。他虽然感到有些害怕,但还是非常从容地从裤腰位置拔出那把从悬棺村带回来的柳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