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啸说关三儿有此成果已是难得,说得的确真心实意。
毕竟满打满算不过二十天而已,就能在南山城里拉出一张大网,还能立刻运行起来,提供黄王两家情报。
如此效率之下,说句做事用心,颇有能力,并不过分。
那关三儿谢了林啸的称赞,站起身来,继续:“城里余下的就是韩家,不过这韩家父子却行事颇为隐秘,自昨日大典结束,他二人始终未曾归宅。”
“未曾归宅?”林啸追问一句,颇感意外。
关三儿点头道:“正是如此,好叫仙师知道,这韩家父子不要说这几日,就是平日里,也行踪莫测的紧,小人布在他家宅子周遭的眼线,时常几日都不见其人,更不要说宅内消息了。”
“这还真是藏得深啊……”
林啸沉吟一声,思索着眼下局势。
如今南山四姓,彻底坐实了身份的只有朱黄两家,一个为敌一个为友。
剩下的韩王两家,虽然王意淳为人张狂,但也只能说句居心叵测,至于是否有心谋害自己,恐怕距离定论还为时尚早。
至于韩家,就完全摸不透底细了,只能说和自己若近若离,不太愿意亲近,也不想太过疏远。
就在林啸皱眉思索之时,对面关三儿轻声道:“按着仙师之前吩咐,延灵县地界,小人只找了五七个坐地户,小心观察,未敢有其他安排,不知这朱家,小人该如布置,还请仙师示下。”
林啸扯回思绪,想到朱家今日立场已与往日不同,当初是自己坐镇盯着,现在是认了主仆身份,再花精力在此已无必要。
而且自己用人,从来都秉承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态度,于是说道。
“朱家这边,他朱云松,朱浩义父子已认我为主,就不用派人盯着了……”
没等林啸说完,便听关三儿啊的一声,双膝跪地,面色难看至极。
这一番举动倒把林啸看得一怔。
“你这是为何?我这人不喜跪拜磕头,赶紧起来回话!”
谁知关三儿根本不为所动,颤巍巍说道:“这,这认主,也该有个先来后到吧?本地家族,太不厚道,太没有礼貌!”
“啊?”
林啸听到这话,顿时哭笑不得。“你赶紧起来,起来再说!”
可那关三儿仍旧听也不听,动也不动,面皮带着筋肉反复抽动,似是要哭。
“仙师对小人恩同再造,若知可以认主,我关三儿不要说今天,就是之前在客栈之中,便打定主意,跟着仙师鞍前马后,终身侍奉,绝不做那二臣贼子,背主求荣之徒,还请仙师开恩,收下小人吧!”
说完便以袖掩面,磕头不止,竟停也不停。
这边林啸听得额角直跳,哑然失笑,看着眼前这人笑骂道:“你这泼才做了几天好人,倒是不去赌了,可你话本讲书看多了不成,在这胡说个什么?我要造反怎地!收你便收你,算个什么大事,赶紧别在这给我哭丧,起来说话!”
“啊?仙师真要收小人?!”关三儿动作一停,衣袖撤去,哪有一滴泪水。
林啸作色道:“你要再不起来,我可真不收了!”
“起起,马上就起!主上息怒!”那关三儿一骨碌爬起身来,恭敬站好,这才郑重拜道:“多谢主上收留,小人,不,属下定然好好做事,绝不会丢了主上脸面!”
眼见关三儿如此说法,林啸也知他是个有深浅,有分寸之人。
要说家底势力,这关三儿比之朱家,是半点不如。
但好就好在脱身于泥丸之中,自有一分勤勉在内,兼之为人至孝,应是个可造之材。
至于往后能走多远,就看他个人造化吧。
林啸对此并未多言,只道:“自己脚下路自己走出来的,往后三思而行,想想令堂,想想我林啸,想想过往,好自为之。”
“是,属下记下了!”关三怆然动容,叩拜不止。
“行了,我且问你,这朱家延灵县,这几日可有反常情况?”林啸问道。
关三儿细细想了下。“回禀主上,之前几日倒无异常,不过自打昨日起,左近郡县的酒商酒客纷至沓来,整整持续了一天一夜,都没停过。属下来此之前,还特意往县城走了一趟,当真人山人海,好不热闹。”
林啸闻言稍一斟酌。“关于朱家,我这正好有件事,要你去做。”
“主上请说,属下立刻去办。”关三儿答道。
“因我在‘元皇大典’之上,折了黄王两家面皮,尤其是那黄章佑,恐怕不会与我善了,连同这朱家也在报复范围之内。”
林啸望着东南方,依稀可见的延灵县城吩咐道。
“着你立刻加派人手,给我看紧了南山城内,朱家酒铺总号,以及延灵县城之内,各路人马动向。往来商贾且不去管,若有行止诡秘者,尤其是江湖人士,便给我看住了,如有异状发生,立刻报与我知。”
关三儿也知道事关重大,当即躬身领命。“是,属下离了银杏山,便去亲自安排此事。”
“如此最好。”
林啸看着眼前这个原本的无奈之选,却在今日被委以重任的关三儿,心念微动,又补了一句。
“如今你常在南山城里行走,万事多一分小心,扫干净首尾,若有危机之时,直接报我名号,保下一命再说,切莫逞强,懂么?”
关三儿抬头看了眼林啸,心中感动,复又拜下。“是,属下理会的,请主上放心!”
“行了,你自去吧,有事我自会找你。”
“是,属下告退。”
关三儿说完,又拜了几拜,转身离了崖坪,往山下行去。
林啸望着他渐渐消失的背影,才将目光转到面前这只木匣之上。
散开灵觉,细细查验一番,可以肯定,匣中并无机关暗器,也无生机波动,应是个死物才对。
于是捻二指隔空在匣上一抹,便听“噌”的一声,匣盖滑到一边。
往里看去,映入眼帘的物件却让林啸眉角一挑,面露玩味之色。
只因里面红绸垫底,放在其中的正是自己亲手采得的三尺青黄,神目树尖!
“哦?不曾想,兜兜转转,竟又回到我手。此物,何人所赠?有些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