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吓了一跳，以为恶魔还有后招。
结果垂眸一看，才发现竟然是萧云霆。
此时他半跪在泥泞的湿地上，单手按在地面，使用混沌决将内劲化成闪电，贴着地表绵延出千里，把所有深入地表的魔气全部激发出来，成为漂浮在空中的黑气。
“卧槽，混沌决？他练的居然是混沌决！”
长老团一见他的手法都惊呆了。
因为一般古武者修炼功法只有交手时才能看出来，他们一直都挺好奇萧云霆才入门不到半年是怎么做到进步如此神速的，还以为是自家族长在背后给小情郎喂灵丹妙药。
万万没想到，萧云霆竟然练的是混沌决。
那部玄宗藏书阁顶上的禁书，就算被偷被盗也没人会想主动去练的反人类生物学的功法。
只因一旦修炼就要日夜经受住经脉里流淌着电流，神经不断被撕裂重组的痛苦，饶是他们想想都头皮发麻的程度。
而萧云霆竟然举止如常，完全看不出丝毫端倪。
“啧，真是一个狠人啊。”众人叹为观止，再度对他刮目相看。
南絮倒是想得比较多，面露担忧。
萧云霆这样心狠手辣，为求功法对自己都能下死手的男人，他能心甘情愿入赘当族夫吗？
不过此时显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地表有了萧云霆神来一笔的帮助，阿月吸食起魔气终于毫不费力，也极大地缓解了诛仙阵的压力。
恶魔的身躯终于有了一丝溃败的迹象。
这不由让众人大喜。
“大家再加把劲！”
三长老扬声喊了一句，当做鼓舞士气。
可尾音还没落下，叶澜忽地却心头一痛，持阵的手抖了一下，嘴角竟是溢出了一丝鲜血。
众人皆敏锐捕捉到了阵法的变化，纷纷望过去，惊道：“族长，发生了什么事？”
叶澜额间沁出一层细汗，脸色也苍白了一分，语调依旧保持着淡然平静，“不是我，是阿月。”
话落，飘出千里之外的红衣鬼王忽然出现在她身侧，气息孱弱，鬼影竟是都变成了半透明，看上去受伤更加严重。
“叶澜，这不是普通的魔。”阿月气若游丝，每说一个字口中也在涌出青色的血，那是她的心头血，“打不过的，你们快跑，它的身上有神力……”
什么？
最后两个字落下时，所有人都怔住了。
神力？
开玩笑的吧！
神明在这世间消失了都快近千年了，灵力枯竭的世界里，连鲲鹏都退休养老了，他们就出一趟门还能随随便便就碰上了？
他们不信。
可叶澜是玄宗千年来第一个具有神格的天才，阿月作为她的式神，是知晓何为神力的。
阿月说有，十有八九是真的。
叶澜终于明白眼前恶魔无法用诛仙阵绞杀的缘由，可转念又想到了另一件事，唇角瞬间绷直，“你回来了，那云霆呢？”
如果说阿月误吞了具备神力的魔气而受到重创的话，那直接从地表逼出魔气的萧云霆情况肯定更糟。
“他……”阿月闻言一顿，张了张嘴到底没忍心说出来，只是垂下眼眸，避开叶澜的视线道：“是他让我先回来的，并让我告诉你，这块湿地的地质考察期可以追溯到上万年前。”
所谓地质考察期，便是近现代科学家对于特殊地理环境的一种溯本归源，找寻到形成特殊地貌的原因调查。
“我不懂是什么意思，但他让我一定要告诉你。”阿月气若游丝坚持把话带到，被神力重创的身躯逐渐趋近于半透明，已然无法继续参加战斗。
而叶澜敛眉轻轻闭了闭眼，压住心头此刻想要不管不顾飞奔到萧云霆身边的翻涌情绪，嗓音微哑道：“他的意思是，这东西不是因湿地而生，而是孕育了湿地的本源。”
阵法中的长老们闻声，皆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本源？上万年，那它岂不是……”
后面几个字被卡在喉咙里，可每个人心中都有了答案。
远古大神。
当初女娲造石补天，划分九州，地表诸神林立，古欧作为板块之一当然也有诸多神位。
有些与人类同存于世，有些则化成九州领地的守护神长眠于地底。
后来灵气匮乏，人类因贪欲发生杀戮，甚至将主意打到了神的头上，发生了弑神事件，自此之后更多神选择长眠不醒。
“可如果是神，怎么会变成嗜杀的恶魔呢？”南絮等人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并且对眼前形同魔鬼的怪物产生不了一点丝毫的敬畏。
叶澜看着周围不断盘旋的异形乌鸦，容色清淡又悲悯，“一般乌鸦只会出现在乱葬岗。”
因为它们会吃腐肉。
这一句，彻底让众人禁了声。
从人类有文化历史开始，矛盾跟纷争就是不断的。
为了争夺资源，君王可以无休止发动大规模的战争。
为了情人，情敌之间可以生死决斗。
甚至只是街头一点口角都会引发惨案。
人的贪欲造成了杀戮，而埋骨之地永远掩藏了他们的罪恶。
或许神沉睡时也没料到，这一觉会让自己被人类的罪恶侵蚀成了毫无理智的恶魔。
这是人界的悲哀。
意识到这点，长老团皆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这时，叶澜也做出了决定。
“阿月，你来代我持阵。”她空出一只手，两指点在阿月眉心，注入自己的一缕精魂。
原本虚弱不堪的阿月当即恢复了元气，被引到阵点后疑惑道：“那你去干嘛？要去找萧云霆吗？”
想了想，她点点头觉得也有道理。
如果他们今天都逃不出去，起码在消亡的最后一刻，她也会拼死回去见陈哲熙一面的。
然而念头未落，就见叶澜摇了摇头，道：“我要进去唤醒神的记忆。”
什么？
阿月张了张嘴，阴森鬼面在呆滞片刻后变成了惊惧，“你疯了吗？那是神，就算染了魔气，也不是你一个凡人血肉之躯可以抵挡得住的！”
进入神的意识领域，或许只是对方一睁眼，一个眼神扫过来，叶澜就神魂俱灭了。
“我们现在就撤，这些该死的外国人自己做的孽，为什么要我们来承担后果？就让他们全部都陪葬去，我们先回古武界，再继续想办法不行吗？”
为什么非得现在去送死？！
阿月不明白。
叶澜望着她，拍了拍她紧紧握住自己的手，眼底浮现出了些许笑意，“或许这片村落后面，就有你跟陈哲熙一样相爱的情侣。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该死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