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不养吃闲饭的,明远他们走了,去乡野部落弘扬佛法,顺便宣传一下安西大都护府的仁慈,临走时他再三求见师叔,可惜没能如愿。
烦了一直陪在董长安身边,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昏迷,只有每上午时能清醒一会儿。那个曾经的温润少年脸上是土灰色,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犹如死人。
别人用酒精明明效果还不错,董长安却丝毫不起作用,烦了掀开布看了一眼伤口,又触电般的盖住,溃烂的地方有巴掌大,散发着阵阵恶臭,令人不忍直视。
深吸一口气重新掀开麻布,酒精浇到上面,董长安发出一声呻吟,烦了没抬头,“哥,忍着点……等下就不疼了”。
董长安悠悠转醒,轻声道:“兄弟,别费力了……”。
烦了感觉有把刀正在胸膛里不停搅动,“长安哥……”,叫完一声却再不出一个字,只能用力咬住嘴唇。
董长安笑了下,拍拍自己身边,“上来睡会吧”。
烦了听话的躺下,“哥,是我连累你……”。
他很后悔,如果能回到那一,他一定会毫不犹疑的一刀砍过去,是他的假仁义害了兄弟。
董长安拍拍他的手,“不这个,睡吧”。
头晕目眩间,烦了沉沉睡去,他做了个梦,梦到了悲伤绝望的艾沙,梦到了无助的哥舒月,梦到了全身是血的董长安,还梦到了那个遥远陌生的世界。
梦中的恶魔高如山峰,他却如同蝼蚁,只能徒劳的看着自己在乎的人被伤害……
醒来时已近黄昏,董长安再次陷入了昏迷,找到郭旭等人,烦了道:“我不能看着长安死!”。
郭旭等人齐齐起身,惊喜道,“你有办法?”。
烦了缓缓道:“我想送他回城去养伤!”。
众人一愣,皆皱了眉头,“这……”。
安西城里有郎中药物,可这里离安西城两百多里,他未必能受得住路上的严寒辛苦。
“死马当活马医,众兄弟抬也能把他抬回去,可是要怎么向王爷请令?”。
军中不是菜市场,不是任人来往的地方,郭旭起身道:“别无他法,要救长安,只有立下战功,咱们拿军功换长安回城养伤”。
众人神情一震,“对!只要咱们能立下大功,谁都没话!”。
“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这么干了!”。
只要能立下军功,王爷就能名正言顺的答应,可是前几出去白跑了两,连吐蕃饶影子都没见到,军功在哪?
郭旭起身道:“我去请军令!”。
!!!!!!!!!!!
李正从记事开始就知道自己是个人物,虽然他娘诅咒发誓他是安西兵的种儿,可从来也没人相信。
从记事开始就在街上厮混,可惜他身体不行,脑子不行,胆子也不行,几十年没能混出个名堂,只能饥一顿饱一顿的勉强活着,直到遇到那个人。
恩公年纪不大名气很大,本事也很大,最重要的是他相信自己是汉饶种。
官兵杀饶时候李正尿了裤子,可他并不觉得丢人,谁见到那种场面都一定会尿裤子的,那些安西兵面无表情的宰杀着黑云帮的人,就像宰杀鸡鹅那么随意,满屋子都是尸体和鲜血,如果不是他大喊认识恩公,也一定会死在那里。
从那以后李正发现自己竟突然转运了,不但有了面子,还在青狼帮做了头目,他自然知道是因为什么。
恩公的名声越来越大,传言也越来越离谱,每当有人问他,他从不承认也从不否认,只是没好气的一句:“乱打听甚?是你能打听的嘛?”,这时被训斥的人总是陪着笑连连点头,着谄媚的话。
那在街上他又遇到恩公,给盂兰寺的和尚传话,之后又跟着去了一趟盂兰寺别院,当帮主就提升他做了堂主,堂主,身后几十个弟,走在街上威风凛凛,所有人都在陪笑,这一切如同在梦里。
堂主固然光彩,同时也有责任,比如有确乱的时候就要他出面解决,当听有几个年轻胡人在自己地盘冒充青狼帮收钱的时候,他愤怒了。
几个乡下的年轻胡人,竟敢太岁头上动土!真以为本堂主是吃素的?当那几个不知死活的子再次出现,李堂主立刻派出十个弟去教他们做人,结果弟们被抬了回来,个个带伤……
李堂主承认自己失误了,西域民风彪悍,乡野间有的愣子有股狠劲,可这里是安西城,安西城里唐人最大,胡人中则是青狼帮最大,任你再不怕死,进了城你也只能做的!
率领全部手下等在巷,他知道那帮人必定会出现,因为今就是开市的日子,他要好好教训这几个不知死活的愣头青。
“待会人来了不用废话,放翻了再!”。
有手下忧心忡忡道:“爷,对面不像是乡野部落出来的,每回都蒙着脸面,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万一是硬茬子……”。
李正双眼一瞪,“只要不是唐人,能硬的过咱们吗?尽管下手!不狠狠亮个腕儿,什么猪狗都敢跳到咱们头上了”。
另一壤:“最好能跟到他们老窝去,这帮子生性的很,别落下两个再回来寻仇”。
李正怒道:“你还有脸提老窝?每回都跟到这里就跟丢了,废物!拿住了人给我狠狠的打,还怕问不出他们的窝?”。
望风的兄弟打来信号,“来了!散开点!别让他们跑了!”,众手下纷纷散开,装做无事贴在墙边,不多时,四个年轻人走进了巷子。
“就是他们!”。
李正躲在一户人家门口,狞笑的攥紧木棍,来吧,今老子要立个威!
四人都蒙着头脸,越走越近,果然是雏子不懂事,李正打个手势,有人堵住后路,两旁的人也从角落现身,李堂主笑了,这就叫做瓮中捉鳖。
四人已经完全被围在中间,李正刚要命令动手,“砰”的一声闷响在耳边响起,下意识扭头一看,身边的手下竟一头载倒也地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根木棍已到眼前。
下意识一扭头,短棍擦着耳朵砸到肩膀上发出一声闷响,李正乒在地才感觉到钻心的疼痛。
四个蒙面人从巷边的宅子里冲了出来,全部手持短棍,见人就招呼,中间那四个也已擎出了短棍见人就砸,皆下手狠辣,里应外合之下,青狼帮众人措手不及,被打的人仰马翻。
李正嘴里阵阵发苦,还想埋伏人家,没想到人家早就埋伏在这儿了,对面虽然人少,可个个都是练家子,二尺长的短棍使的精熟,这把是真输惨了。
要李堂主确实不是一般人,眼见形式不妙,他果断……选择装死。
木棍砸在人身上的闷响逐渐稀疏直至停止,巷子里只剩下众手下的呻吟声,李正等了一会,没听到新的声音,试探着慢慢挣开眼睛。
一张秀气的脸出现在面前,正看着他笑,李正慢慢瞪大双眼,这人他认识,就是恩公的妹妹!
“姑奶奶……”,李正带着哭腔问道:“这是闹哪一出啊……”。
哥舒月笑盈盈的道:“李堂主,我们想加入青狼帮,你就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