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白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行不行,咱们几十个人,如何夜袭贼人大营?”。
烦了微微摇头道:“不是咱们,是我们”。
“你们……”,众人一阵倒吸凉气,三十几个少年,打算去夜袭上万饶大营,如果这话出自别人之口,一定会啐他一脸,可烦了是自己的兄弟。
烦了笑道:“不敢去?”。
郭旭起身道:“我去!我信你!”。
胡子起身叫道:“算我一个,这事不能落下我!”,“我去!”,“我也去!”,众兄弟纷纷起身应和。
所有的少年都站了出来,烦了无声笑了,少年义气,不惧生死,这帮兄弟从不让自己失望。
“事不宜迟,咱们马上出发,路上细”。
老白忙伸手拦住,他没想到这帮子如此大胆狂妄,“太凶险了……就算要去也要再叫些人手帮忙,这点人济什么事?”。
烦了笑道:“老哥,你们眼睛不好,去了也不济事,还是我们年轻人走一遭吧”。
老白神色黯然,大部分老兄弟晚上跟瞎子一样,这一点确实不如年轻人。烦了又道:“我们不为厮杀,老哥且放心”。
老白犹豫再三,终于还是点点头叹道:“罢了,去吧……不愧我安西子弟,真够胆!有种儿!”。
众人大喜,“走!再不走来不及了!”。
收拾器械牵马前行,直奔西北,新月如钩,寒风刺骨,众兄弟压抑不住胸中豪情,个个兴奋异常,走出几百步,再回头看时,老兵们依旧站在篝火旁边,他们在送自己的后辈,并为之欣慰,荣耀。
“咱们直取贼人中军咋样?把那主将剁了,咱们兄弟扬名立万……”,胡子有点兴奋过头,不断的在旁边怂恿,引来不少傻大胆附和。
烦了啐他们一口,笑道:“剁个屁,上万的吐蕃人,咱们几个去送死啊”。
旭子走近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烦了眯着眼睛,隐约能看到那些高处的保寨,停下脚步把众兄弟叫到身前,“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咱们今晚只为放火,不为杀人!”。
维生素摄入不足导致这个时代夜盲症发病率超高,高原和西域更是高到离谱,看过吐蕃人营地后烦了便有了这个念头。吐蕃人防备松懈,没有夜战的概念,股人马趁夜摸进大营是有可能的,几十个兄弟的战力一般,放火却足够用了,摸到吐蕃饶屯粮之地放上一把火,无论如何都是大功一件。
离保寨不足千步,找个洼地把战马铠甲弓弩和长兵器通通放下,又留了五个兄弟看守,其余人轻身前往,此行首要隐秘,战马和长兵器都是累赘,必须舍弃。
轻身脚程更快,很快来到下午时驻足的高坡,两侧堡寨十分安静,隐约能看到远处大营中几处零星篝火,余皆一片寂静。
众人不做停留走下土坡,向着吐蕃大营前进,耳边只有兄弟们的喘气声,或许还有兴奋的心跳声。
“三人一组,互相照应别落隶,准备好干粮,遇到狗就丢一块……”。
屯粮之地在营地西部,烦了不断修正方向前进,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到了离大营百十步远,找个洼地趴到地上,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
“歇一歇,什么时辰了?”。
“应该有子时中吧(半夜十二点左右)”。
烦了默默算了下时间,觉得还算充裕,“再等等吧”。
贼人大营近在咫尺,这是一种煎熬,紧张兴奋是其一,主要是太冷了。走路的时候还好,现在趴在冰凉地上,无遮无拦寒风吹过,很快便冻的发抖。
烦了冻的也受不了了,“走!”。对此众人没有丝毫意见,再等下去就真冻死人了。
最后再交代一下细节,烦帘先向大营弯腰摸去,旭子紧跟其后,众人陆续前校在旷野中还多少有点亮光,靠近营地却真的是漆黑一片,烦了按捺住心跳,慢慢向前摸索,手指很快碰到一道木栅栏,果然没有壕沟。
蹲下碰了下郭旭,后边的兄弟都陆续蹲下来,竖耳静听,没有任何声音,从缝隙看过去,左前方有一处刚熄灭的篝火,正闪着暗红色的光,除此之外没看到一个人影,没有明岗,没发现暗哨,也没有巡逻队。
烦了暗喜,“乌合之众果然松懈”。
栅栏粗陋,只有儿臂粗的木棍用草绳捆扎而成,这种东西一脚就能踹开,可能用意也不是为了防人吧。
割开草绳,一点点把木棍拔出,很快清出一道二尺宽的口子。烦了刚要进去,却被旭子抢到前面。
几十个兄弟避开亮光,在杂乱的窝棚中穿行,这些窝棚只有半人多高,而是搭建的乱七八糟,毫无章法,众人只能绕来绕去前进。
直走了有几百步,眼前豁然开朗,是一片空地,“方向没错,穿过这片空地便是到地方了”。众兄弟不敢停留,弯着腰步向前,几十步后终于又摸到了栅栏。
这道栅栏要坚固一些,旭子和烦了一起动手,很快破开一个洞口,然后毫不犹豫钻了进去,众兄弟陆续穿过,最后的兄弟把洞口补上,防止被人过早发现。
趁夜色靠近一座丘,伸手插进去一模,果然就是干草,烦了大喜,低声道:“就是这……”。
“哞……”,一声嘹亮的牛叫突兀响起,吓得众人齐齐一矮,紧接着各种牲畜和狗的叫声连绵响起,众人忙蹲在草料垛的间隙中攥紧横刀。
烦了咽了口唾沫,现在只能听由命,若是真被人发现,一切都完了。好在牲畜叫声渐渐平息,没听到有饶声音,许多兄弟偷偷擦了把汗。
“散开!”,众兄弟按计划三人一组各自散开,向里面摸去。
放火这事是有学问的,首先就是要选上风头,他们从南边进入草料场,只能尽量往里去。烦了知道这块地方不,真钻进来后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主要是吐蕃人管理辎重的方式很特别,各类辎重随意乱放,粮食和草料等胡乱掺杂在一起,完全没有章法。
在这地方没有直线行进的可能,只能不断观察北极星调整方向,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远,烦了绕的晕头转向气喘吁吁,又摸到个干草堆,招呼一起的兄弟扒个窟窿便钻了进去,“等着吧,旭子开始点火咱们就动手”。
没有计时装置,没法做到同步,只能用最笨的办法,负责点第一把火的是旭子,其余人看到火起马上动手,然后趁乱撤退。
草堆中伸手不见五指,安卓兴奋的道:“此番必能扬名,待回去了,看谁还敢瞧咱们”。
烦了费力的转身躺下,轻声道:“我只想把长安哥送回去养伤”。
安卓在黑暗中道:“弟兄们都敬佩哥哥义气……”。
烦了无声苦笑,“义气?长安哥是为我受伤,这算哪门子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