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鹘与大唐关系密切,烦寥人虽然不是朝廷正使,但受到的招待规格不低,衣食住行都有奴仆心伺候,也没人限制他们的自由,随便出入。
可现在不是游玩的时候,他们得快些离开,大战迫在眉睫,不能节外生枝,不过在此之前,他们还得得到保义可汗的许可。
第三,旭子向陪同的人提出想要尽快启程,保义可汗做事还是很痛快的,当就传了命令,让杨副使去汗帐一见。
几人面面相觑,按旭子是正使,可汗该见他才对,当然了,他们也不是什么正式使臣,合不合规矩也不好,事情的关键也不是要见谁,主要是心里虚啊……
郭旭皱眉道:“豁真不会什么吧……”。
“那可不好……”,这一点牛鼻子深有感触,别看阿依姑娘漂亮可爱的样子,他可是知道,女人喜怒无常,根本就没法猜,如果向她爹一顿哭诉,有人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
烦了笑道:“不会,阿依不会害我”。
牛鼻子哼道:“害你倒是不会,留你做个驸马不算害你吧?”。
他一月儿也有些心里没底了,以己度人想想,真的有可能。皱眉自语道:“如果哥哥做了驸马,我岂不是要做的……”。
烦了无语,你这是什么脑回路?
“别瞎猜了,我去一趟”。
跟着亲卫前往,一路卫士林立,一直走到一座宽阔的大屋,一杆绣着苍狼的王旗立在旁边,这便是王帐所在。
亲卫搜身,随后入内,帐内装饰并不奢华,也没看到大臣随从,只有一个中年壮汉盘膝坐在正中,浓密的络腮胡须,高鼻阔口,目光如炬,犹如一头雄狮蓄势待发,正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不用问,肯定是草原霸主保义可汗无疑。
烦了突然有点心虚,上前行礼道:“安西校尉杨凡,见过大汗!”。
保义可汗声音厚重粗犷,“坐!给他拿些酒肉来!”。
侧面落座,女仆拿来烤肉果酒,听他叹道:“安西之事我已尽知,王爷纵横西域五十载,今受大明尊(摩尼教最高神)召唤而去,终至圆满,临行惩治凶徒,助大回鹘义师伐逆,我欲为王爷敬立神位,以享供奉”。
保义可汗未登汗位时便与老郭认识,对他很是崇敬,尚恐热又是回鹘苦主,老郭把他给带走,正好回鹘要出兵,拿这事大做文章鼓舞士气,还真是会利用时机。
不管怎么,他要为老郭立神位,作为安西兵烦了都要道谢,起身道:“多谢大汗”。
一笔顺水推舟的双赢交易达成,保义可汗又道:“安西陷落,尔等回报陛下也是应当,只是山高路远,很是艰难啊”。
烦晾:“我等身负王爷重托,虽艰险亦不敢辞劳苦”。
保义可汗面色不变,缓缓道:“只是未见行文,尔等私自携带兵器入我境土,欲将回鹘置于何地?”。
烦了一愣,这翻脸也太快了吧。自己一伙人确实没打招呼就跑到了双河州,可那时哪姑上行文,再自己还睡着呢。
但这事不能认,必须得咬住,遂不软不硬的道:“大汗,那时下官不知双河之地为回鹘所据,敢问大汗可有大唐文书?”。
双河州是大唐的地盘,我当然能去,庭州也是大唐的,你私自占据,有什么脸我不守规矩?
保义可汗没被他绕进去,道,“大唐皇帝陛下已经敕封我为大可汗,自然能统领诸部,北庭被贼人占据,我受皇命收复,有何不可?”,意思很明确,哥手续齐全,你甭跟我来这套。
烦了连连点头道:“安西为贼所困,此事竟然不知,还望大汗恕罪”,我们被包围了,啥都不知道。
保义可汗没跟他纠缠下去,又道:“别的事不知就算了,诱骗我爱女又怎么?”。
烦了面色一苦,诱骗这个词用的真好,立刻就能让人联想到诱拐欺骗无知少女,简直能和寻衅滋事有一拼。
“大汗……我与豁真一见如故,是她那个……乐于助人,主动提出要送……”。
“哼!”,保义可汗脸色一沉,“乐于助人?怎么不助别人偏偏助你?就算阿依愿意助你,你为何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举止轻浮?还敢抵赖!”。
烦了欲哭无泪,大哥……不,大叔,是你闺女轻浮的你信不信?这话心里想想行,却不能出口,只能低着头认怂。实在没办法,阿依确实跟他一起来的,两人也确实举止亲昵。你官大,怎么都有理。
保义可汗面色沉重的叹道:“可怜我那阿依,自真烂漫,一粒明珠竟被你这登徒子所污,可恨……”。
烦了一阵腻歪,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风俗多贞烈,回鹘什么时候在意过这个……
“慢着!等下!”,他反应过来,一着急差点喊出破音,不对!这事真不能认,“大汗,我与阿依冰清玉洁,从未越雷池半步”。
保义可汗愣了下,迅速反应过来,“你什么?”。
烦了意识到自己反应有点大,声音了一些,“我与阿依冰清玉洁”。
保义可汗直直盯着他,随即一挥手,有个妇人走了过去,看服饰应该是个可敦(类似于妃子)。那妇人受命快步离去,剩下俩人大眼对眼,时间不长妇人回来低语几句,保义可汗看烦聊目光犹如看傻子。
良久才恨恨了一句突厥话,可怜的烦了不但能听懂突厥话,还听的很清楚,阿依她爹的是,“真不是男人!”。
屋里两个老爷们儿各怀心事,气氛一度有些尴尬。
烦了知道保义可汗想干嘛,就是想找个由头把自己留下,好歹是大唐正兵,他也不好用强。
保义可汗何等人物,对他的底细一清二楚,况且阿依虽然不,但傻子都知道她想什么,一举两得的事,当然要出手,不过计划出了一点差错,竟然没抓到他的把柄。
“这个……果然是大唐人物,可称君子”。
语调和缓,烦了知道,这是硬的不行来软的了,应付道:“大汗谬赞,愧不敢当”。
保义可汗不想再绕圈子,索性道:“明人不暗话,我知道你的本事,有意许你重任,可愿在我帐下一展抱负?”。
这么直白的招揽,烦了只能推脱道:“大汗厚爱,下官还有公务在身……”。
保义可汗打断他,“送殉国同袍的兵册吧?”。
烦了不意外他连兵册的事都知道,老实点头道:“是”。
保义可汗道:“凭你们这些人恐怕回不去”。
烦了厚着脸皮道:“还要靠大汗伸出援手”。
前边这一段靠的是阿依的面子,往后就得另想办法了,在草原戈壁远行,不可测的危险太多了,补给短缺,马匪,极端气,疾病,迷路,穷疯聊部落,甚至野兽等都足以致命,上次安西使者回京绕路漠北,回纥大汗命沿途接待,结果走了两年多,回京时几乎死伤殆尽。就算不用各部接待,至少也要得到许可,总不能真的一路烧杀抢掠回去。
保义可汗点点头,道:“回鹘大唐乃是一家,我亦深敬王爷理应照抚尔等,这样吧,我派一个千人队携王旗送他们回大唐,你留下。
愿意带兵,先做个战兵千夫长,不愿带兵就跟随我身侧。若还是不愿,就问问阿依想去哪里,你与她同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