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无到有打造一支优秀的军队并不容易,仅靠几十个将校远远不够,单健全高效的后勤保障系统必不可少,安西兵的后营主管一直没定,但那个位置只能是阿墨和月儿二选一,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人选。
军队是暴力机构,是杀人放火的工具,但暴力不能失控,要驯服野兽不能只有皮鞭,还要抚摸皮毛,所以烦了给这群穷书生足够的尊重,好吃好喝伺候着,突击培训了五。
他们可以从后营挑十个手下,也不参与任何军事活动,任务很简单,去做士卒和将校的缓冲垫,做军中的老好人,士卒的老大哥,跟他们讲道理,开导和帮助他们,
“告诉旭子和弟兄们,称呼这些人为先生,无论他们犯了什么错,可以罚钱粮,不许动手,不许当众责罚,对他们不敬的狠狠惩处”。
由于文盲率超高,普通百姓对于读书人是心怀敬畏的,但有些军中糙汉十分鄙视穷书生,想让这些人起作用,就得帮他们树立威望。
送走那些人,烦了边往回走边摇头嘟囔道:“真是又当爹又当娘”。
武潇潇忍不住问道:“世兄既然挂念,怎么不去营里?”。
烦了叹道:“我若三两头去营里,旭子放不开手脚”。
潇潇略一思索,明白了他的用意。
所有人都知道安西兵的头领是谁,只要他在营里,大事情就要由他做决定,他若是不在自然是旭子拿主意,要帮旭子建立权威,他就不能频繁的去军郑
“李正!准备聘礼和成亲用的东西,过些把勇子他们几个的亲事办了”。
一路向里走,潇潇劝道:“世兄不该过于劳累,也该多歇一歇”。
身为官宦之家的女子,眼光自然不一样,烦了回京不到两年,从兵头子经营成现在的局面,这可不是一句运气好能概括的。
与他越熟悉,越知道他为此做了多少准备,耗费多少心血,有时她很疑惑,明明不是个热衷权势的人,为何如此急切?
烦了驻足顿了一下,缓缓道:“潇潇,我不敢歇,我怕来不及”。
“来不及什么?”。
烦了刚要回答,有仆人匆匆追过来,“郎君,陛下召见”。
“你去跟永嘉她们耍吧,我得进宫一趟”。
潇潇有些担忧的道:“世兄……”。
“没事,是我求见陛下,你去吧”。
有的事宜早不宜迟,被皇帝猜忌是很严重的事,即使猜忌刚刚有个苗头也不能拖,他没有时间慢慢打消皇帝顾虑,索性用最直接的办法,直接面圣当面把话清楚,省的将来麻烦,老李还算给面子,很快就给了答复。
一路赶到皇宫,得知老李没在延英殿,而是在后宫的蓬莱宫,春末的后宫景色宜人,但他没有欣赏美景的心情,赶到蓬莱宫时色已经正午,
行过大礼,老李问道:“爱卿见朕有何要事?”。
烦了拱手道:“臣请奏,派监军使驻于安西军”。
监军制度由来已久,主要任务就是监视军中主将的行为是否违规,随时打报告。
大唐监军开始由御史担任,权力不,有的威胁到了军中正常运行,武则时一度取消了监军,使得军中主帅能够专权,后来发现不行,有些武将很不自觉,没有约束就瞎搞,所以又重新设立,不过对监军权力做了约束,导致监军在军中没有话语权,沦为了主帅附庸。
到玄宗时意识到情况不对,改为宦官监军,以子家奴的身份监视主帅,结果也不太好,安史照样造反,边令诚照样坑死高仙芝和封常清,可安史后皇帝混得实在太惨,只能信任宦官,导致宦官势力又持续膨胀,也因为宦官势大,如今的监军在军中相当牛叉。
监军宦官称为监军使,有副使,判官,使等属官,还自带部分禁军作为亲兵,少的几百多的数千,在军中影响很大,俨然另一个主帅,干涉指挥,争军功推责任,见势不好拔腿跑路都是常规操作。
烦了主动要求往安西军派监军,就是为打消老李顾虑,主动要求被监视,以证明清白。
老李似乎并不意外他的主动,但很满意他的忠诚,笑道:“朝中有年轻御史多事,爱卿不必以此为意,派驻监军自有规矩,不忙”。
烦了固执道:“臣谢陛下信任,但安西军额已满,器械足备,理应监军”。
老李缓缓点头,“爱卿忠贞坦荡,传旨!着内廷遴选监安西军使”,传旨宦官去了,又道:“来人,传膳”。
看他热情招呼自己吃饭,烦了心中暗叹,皇帝果然是不一样的生物……
君臣饮了两杯酒,老李问道:“爱卿,安西军何时可用?”,虽然烦了职务在东宫,可都明白只是为了照顾贵妃和太子的脸面罢了,他就是安西兵主将。
烦了一愣,才刚刚成军皇帝就问什么时候能用,也太心急了,“陛下,至少要半年方可”。
老李点点头,“爱卿善治军”,新军半年能上战场已经是神速了。
烦了问道:“陛下,可是淮西有变?”,老李理论上手下超过二十万大军,实际却无兵可用,竟然问刚刚成军的安西兵。
老李点点头,叹道:“李光颜和乌重胤双双战败,各损兵千余”。
烦了眉头微皱,这里有两层影响,第一,李乌二将是朝廷平叛大军唯一的亮点,他俩打败仗对军心士气影响很大,而且势必引起朝中主和派的反击。
第二个影响是老李隐瞒了战报,此举不但会破坏朝廷的公信力,还明他信心不足,开始犹豫。
“陛下,胜败乃兵家常事,挫无足轻重,此时应宣慰军中,振作士气”。
老李叹道:“大军征伐近两年,耗费数千万,竟不能下贼一县,朕甚感失望”。
上下官吏对于退兵的呼声一直没有停止,十万大军围着淮西打了这么久,愣是一个县城都打不下来,国库却快打空了,地方上转运粮草的官吏百姓更是苦不堪言,他心里实在是苦。
眼下的局面是,打,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最后还不定是什么结果,万一打到最后打成隋炀帝可就热闹了。
退兵,一切前功尽弃,朝廷威严再次扫地,各节度使必定会趁势作乱,自己这十几年的努力也化为乌有,后世史书还不一定怎么评价自己。
烦了暗叹一口气,道:“陛下,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爱卿但请直言”,老李以为烦了会一些理由鼓励自己,没想到他还有别的话。
烦了轻声道:“陛下,就算淮西,成德和淄青都被平定,那也是各节度使的功劳”。
老李一愣,脸色猛的一变,沉声道:“放肆!”
他听出了烦了话中浓浓的嘲讽。
“就算藩镇作乱都被平定,跟你有个屁的关系,你就是个送钱粮的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