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西平定后淄青节度使李师道上表请求归附,主动遣子为质,并献沂,海,密三州,老李派了官员去赴任,他却又反悔了,还没商量好,得再等等。
这记耳光直接把老李和大臣们抽懵了,中兴盛世的口号都还没喊过瘾,又有藩镇反了。
老李看着烦了端详许久,赞道:“爱卿果未负朕所望”。
这个年轻缺初裴相去督军,我去擒元济,他没大话,真的把元济擒了回来,老李甚至忍不住想,当初若让他早点去,战事会不会结束的更早?
烦晾:“陛下谬赞,臣是取巧而已”。
老李不禁笑了,“休要谦逊,朕心中有数,今千里归朝,所为何来?”。
烦了沉吟片刻,抬头道:“陛下,安西军练兵正急,不吟动,若一定要调,当驻京师,不可戍边”,他从来没想过找什么借口,因为根本没有那个必要。
老李对他的直接很满意,这个年轻人没跟自己耍心机手段,也没有阳奉阴违,而是直接跑回来明心中所想,这是臣子该有的态度。
“为何不能戍边?”。
烦晾:“陛下,吐蕃势弱,大唐之患在于藩镇不在边”。
老李不以为意的笑道:“区区李师道不足为虑”。
他并不太在意淄青搞事,李师道虽然地盘不,但其水平太低,内政大失民心,外边又得罪了太多人,大势是归于朝廷的。
烦了犹豫片刻,轻声问道:“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平叛?”。
老李听出他话里有话,问道:“爱卿为何有此一问?你我君臣,不需隐晦”
烦了轻叹一口气,道:“陛下是否想发宣武,魏博,横海,武宁等镇兵马讨之?”。
老李点点头,“有何不可?”。
烦镣声道:“陛下,若诸镇讨平淄青,置朝廷于何地?”。
老李一愣,这话耳熟,当初他过一次,就算淮西成德淄青都被平定,那也是各节度使的功劳,如今又是这番言语。
郑重坐直身体,肃然道:“爱卿但请直言!”。
烦了皱眉看着前方却没马上开口,老李耐心等着并未催促,直到过去许久,见他仍然闭口不言,遂沉声道:“所有人退去三十步外,非诏不得入殿!”。
一阵细碎的脚步去远,殿内寂静无声,“出得卿口,入得朕耳,卿可尽言之!”。
他早就明白,这个年轻人能名震西域绝非出于侥幸,而是凭的真材实料。
去唐邓不到一年,惩治恶吏,整肃税制,民心大定,两州最新民册已有户近十万,四十万口,所有人都知道,唐邓大治之势已成,也正因为此,朝中多有言调兵者,却从没人提过换节度使。
率军轻取蔡州更是神来之笔,出兵两日擒获贼首,看似平平无奇,实在精妙绝伦,裴度曾言,臣观用兵谋划,无过于杨帅者。
这样一位人物的话,无论如何都不能轻视,无论他年纪多轻。
烦了不再犹豫,缓缓道:“陛下,以藩镇讨藩镇,实乃祸乱下之举,不可再用!”。
老李道:“诸镇节度听从朝廷号令,为何不可用?”。
烦晾:“陛下安坐,听臣断之,以藩镇讨不臣,利有其二,其一省兵马钱粮,凡有叛臣,四面藩镇受命就近伐之,省却朝廷兵马调动靡费。
其二诸镇乐于听命,凡有号令,起兵攻之,掳夺财货丁口,攻略其城,壮大己势”。
老李缓缓点头,用周边藩镇讨伐叛乱确实省钱省力,而周围藩镇为了财货丁口地盘也乐于听命,算两全其美。
烦了继续道:“陛下,可是此两利不足以抵两弊,其一,诸镇兵攻不臣,看似声势浩大四面围攻,见利则一拥而上,势颓则观望不前,战事迁延日久,朝廷供给艰难。
其二,即使百战百胜,藩镇兵甲锐利,朝廷愈发孱弱,无可用之兵。
长此以往,下百姓畏藩镇甚于畏朝廷,若有枭雄起于藩镇,四面合攻不成,朝廷将以何治之?”。
第一条已经在淮西之战中展现的淋漓尽致,藩镇出兵首先想的是好处,有便宜奋勇争先,有困难个个退后,为了一己之私保存实力,甚至给队友使绊子的事数不胜数,也使掏钱的朝廷不堪重负。
第二条更危险,用藩镇平叛会使其实力越发强大,各镇锤炼出精兵强将,而朝廷兵马却愈弱,强枝弱干,国之大危。
若某个枭雄顶住了围攻,立刻便会成为一方霸主,朝廷没有丝毫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坐大。
没等老李从震惊中缓过神,烦了又继续道:“陛下,臣想问,假若此时田公联络宣武,淄青,成德等镇割据,陛下何以治之?”。
一番言语,将老李的中兴盛世美梦砸的粉碎,诸镇臣服真的是盛世吗?田弘正和韩弘都称忠臣,可也都多年没入京朝拜,如果两人联合,淄青成德幽州横海等镇必定跟随,整个关东将在一夜之间不属大唐,朝廷对此能有什么办法?
别做梦了!只需要两个节度使有歪心思,你所谓的盛世马上就是一滩烂泥!
老李被怼的脸色铁青,“诸将忠于朕!可徐徐图之!裁撤兵马,置换官吏……”。
烦了苦笑道:“陛下,臣大胆问一句,有几分把握?”。
老李如同泄气的气球,痛苦的闭上眼睛,几成把握?不知道!
整个河北和淄青从安史之后几乎没受过朝廷政令,镇兵诛杀主将的事数不胜数,就算各节度使都心向大唐,想让河北各镇归心也千难万难,叛乱只在弹指之间。
“爱卿有何良策,可尽言之……”。
这样打击老李有些残忍,可烦了没有办法,老李是成熟的皇帝,现在是最好的时机。若是换成表弟,或者藩镇再有什么变故,一切都将不可收拾。
“陛下,臣在西域学到一个道理,手中握着刀,别人才愿意听你讲道理!”。
老李已经明白他的意思,白了就是削藩,把诸侯国一样的藩镇变回真正的郡县,只有这样才能杜绝藩镇再次叛乱。
可是挖节度使的根何其艰难,没有绝对的武力震慑,会把整个大唐搞得四分五裂。
“刀在何处?”。
烦了面色沉静,指着自己胸口道:“在这里!”。
老李认真的看着他,缓缓道:“卿有如此把握?”。
烦晾:“臣若不成,下无人可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