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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只怕党争
    皇陵修筑是大事,从选址到修建都有严格的程序,老李的皇陵选址在奉先县西北的金炽山,离玄宗皇帝的泰陵不远,距离长安约两百四十里。

    皇帝过问一下皇陵修筑进度很正常,可是去看看就不常见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去更是马行空。

    老裴第一个反对:陛下身体刚刚好一些,如今气还冷,不该舟车劳顿,还是过些再吧。

    老牛第二个站出来:如今下方定,正该与民休息,皇帝去看个皇陵,连随从带侍卫好几万人,花钱是一回事,沿途百姓也要遭殃,还是别去了。

    杨绛第三个:这点事还用得着陛下亲自去吗?那还要我们做臣子的干嘛?不如我替你去一趟,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我一定给你办好。

    崔群一看你们把理由完了,只能一声:于礼不合,不能去。

    至于皇甫镈同学和其他大臣,直接做木头人装死。

    皇帝见没人支持自己,阴着脸了句:容后再议。

    一散朝,老牛直奔安西大院,找到烦了后满脸焦急的道,“此事非郎君出面不可!”。

    朝堂上没法明,是傻子都知道如今人心不安,正暗流涌动,按还按不住呢,皇帝你怎么敢想离京的?你就不怕出大事?

    一起发力暂时把皇帝稳住了,可众人心里清楚,皇帝既然有了这个心就很难改主意。

    在朝堂混,看的不是品阶,论品阶田弘正和韩弘是一品。甚至不是职位,论职位皇甫镈是宰相。最重要的是圣眷,跟皇帝亲近,无品官也不可觑。

    老李对烦聊态度都看的很清楚,放任太子与他亲密,让安西军驻扎在宫城附近,屡次三番单独密谈,释放出的信号太过明显。不让上朝,官职压在三品,明摆着就是给太子留的人,这份信任,堪称当朝无两,老裴等人眼看事急,只能让老牛来传话,希望烦了能去劝一劝皇帝。

    烦了让他坐下,道:“思黯,莫要焦躁”。

    老牛平复一下心情又道:“郎君,此事非同可,一着不慎恐有大祸……”。

    烦零点头,却换了个话题,“思黯,在朝中与诸相如何?与文饶近来如何?”。

    老牛拱手道:“郎君放心,朝中诸位宰相皆大度君子,于某多有助益,与文饶书信往来,无所不谈”。

    随着官职愈高,他对烦了愈发敬重,烦了是他的贵人,恩人。仕途蹉跎十几年,一直是七八品的官,直到与烦了结识,从此一飞冲。

    从一个御史,烦了去武相卖身带着他,去唐邓带着他,到后来去淄青,又进入朝堂,距宰相仅一步之遥,在他自己和外人眼中,二人早已是一派,即使是老裴杨绛,甚至是老李跟他打交道时看的也不是他牛僧孺一个人,而是安西军一派。

    烦零点头,“那就好,思黯,你出身寒门,理应为百姓张目,可万事要以大局为重,若遇分歧,不可一味用强”。

    老牛皱眉问道:“郎君的意思是……”。

    烦了叹道:“思黯,陛下有意提携寒门,你拜相只在早晚,可我却战战兢兢,唯恐寒门世家掀起党争,乃至知你与故李相有旧怨,都不敢让文饶回京……”。

    政治立场和观点可以对立,人却不能,无底线的党争一旦开始,对国家的损害不亚于战乱。

    老牛奋然起身,大声道:“郎君!视牛某以何等人?某岂能不知轻重,以私怨误国事?故李相打磨我等,自有道理,我与文饶乃是挚友,岂会记恨?郎君以我之故误文饶前程,牛某何以立足地之间?”。

    以前的他官职低微,对许多事理解浅薄,确实心怀怨怼,可这几年在各地主官历练,特别是进京后参与清理冗官和改革官制,他早已理解自己当初的幼稚和李相打压他们的为难处,更深刻体会到处理国家大事的艰难,烦了一番话让他非常委屈,我在郎君眼中难道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吗?

    烦了起身道:“思黯兄勿怪,是我以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且安坐,受我一礼”。

    老牛忙扶住他,感动道:“某受郎君提携大恩,岂敢受郎君之礼?是我当初寸光鼠目,不知治世之艰,郎君,今朝中多事,正需能臣,文饶之才,胜我十倍,不可埋没”。

    烦了欣慰道,“好,好啊,如此我便放心了,思黯有宰相肚量,将来必定留名青史”。

    他一直担心老牛,有本事的人被长期压制,一旦得势,行事会更激烈尖锐。好在老牛近年主持邓州及淄青诸州,都是真正的大权在握,不仅一展抱负,更使他体会到治国安民的艰难,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无脑大喷子了,更与李德裕化解仇怨,惺惺相惜,也不枉他一番布置。

    老牛已明白他的用意,只在规劝自己收敛锋芒,与豪门世家不要过于针锋相对,使矛盾不可调和。

    “郎君深意,吾已尽知”。

    送走老牛,烦了去往大明宫,官与官是不一样的,地方官重勤政爱民,随机应变。御史要嫉恶如仇,眼中不容沙子。度支要心细如发,精于算计。而作为宰辅,不但要博闻强记,通晓上下,更要有宽和肚量,懂进退妥协,不能一味用强,老牛的能力没问题,经过这些年打熬历练已经摸到了门路,只要约会耐心忍性,他日必能为一良相。

    打听到老李在望仙观,又一路匆匆赶去,他知道,老李去皇陵就是想以身作饵,引出那些魑魅魍魉,然后一顿乱刀全砍死。

    计划听上去确实很爽,可这事实在太过凶险,官职改革,清理冗官,编练禁军,三板斧使的太多人对皇帝不满,在宫里待着他们没机会,离京后可大不一样,一旦发生意外,一切都完蛋了。

    陈志靠近低声道:“陛下正在打坐,哥哥暂且等等”。

    烦零点头,“志,陛下龙体还好?”。

    陈志左右看看,低声道:“陛下昨夜咳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