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三,大唐顶级大佬聚于兴庆宫,除了皇帝,太后和太师,还有三省,枢密院和六部主官,他们要在今选出储君。规则很简单,每人有两种颜色的金豆,红色代表李湛,绿色代表李昂。皇帝各五颗,太后各三颗,太师各两颗,其余大臣各一颗。
由杨绛和田弘正分别出题,考文武两场,再接受众臣询问。最后众人把手中金豆投入木箱,再开箱查验,豆多者便是大唐储君。
由皇家和重臣一起选皇储,这是前所未有的,这意味着参与的人都是拥立之臣,也意味着被选定的皇储已经得到朝堂重臣的认可,不会再有异议。
十几位大臣神色肃穆,能参与这件大事已经是很高的荣耀,烦了完规则,示意杨绛和田弘正出题,先武后文。
老田的任务相对简单,五十步步射和三十步骑射,很普通的武考。哥俩分别上场,十几个老头子眼都不眨的盯着,巨大的压力下成绩都不太好,李湛凭着硬实力略胜一筹。
稍事休息后是文试,杨绛出了三个题目,由老裴选出其中一个,结果他选了一道论京畿农事。哥俩写作文,一群老头子在旁边看,他们并不指望皇子能多懂种地,也不指望能写出多深刻的道理和可行的政策,要看的是文采,心性,以及压力之下的表现。
分别看过卷子,中午搓了一顿,下午是面试环节,两位要皇子分别接受询问,众臣可以提问任何问题,进一步判断其秉性,折腾近两个时辰,所有考核完成。
庄严的氛围中,表弟第一个上场投票,将手拢在袖子里塞进木箱,随着叮叮当当的声响,金豆落在银盘,抽手而出坐回位置,而后是姑妈,烦了,以及众臣。
待全部投完,在共同见证下,杨绛和老裴分别打开一道锁,心端出银盘,经查验,绿色金豆二十颗,红色金豆只有两颗,二皇子李昂以绝对优势胜出。
烦了无声暗叹,毫不意外,有表弟这个贪玩的皇帝在眼前摆着,众臣肯定不喜欢李湛,加上表弟和姑妈本来就属意李昂,只要他不干预,李昂必定胜出。
他观察了哥俩半年,始终不能下定决心,其实他的心里更喜欢外向的李湛,可也确实没有把握。最后只能选择不做干涉,将决定权交给所有人,结果只有他自己投给了李湛……
他也想过更激进的做法,只一瞬便放弃了,饶观念不是他一个人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大唐的政治架构很稳定,不能再去冒险改动,就这样吧,接受这个不太好却也不算太坏的结果。
庆功宴设在花萼楼,表弟和姑妈得偿所愿,大臣们也很满意。
老杨绛和老裴率众臣郑重向烦了作揖,“太师心胸,某等敬佩”。
烦了明明能直接决定太子归属,所有人都明白那意味着什么,可他却放弃了,将决定权交给所有人,用一种公正的方式使太子上位更加名正言顺。
他坦然接受众人行礼,这是他该得的,“诸位若认为此策可行,宜商定规矩,传于后世为法,免得皇子相争,徒增纷乱”。
大唐的皇位更迭实在是乱,死板的按嫡长子继承又不太靠谱,商量制定一套新规则是必须的。杨绛拱手道:“太师言之有理,此乃大事,宜慎之又慎,待我等商议条例,再请太师过目”。
“有劳”,烦零点头道:“待议定,再请陛下定夺”。
而后又议太子的册封仪式,表弟提出裴相和田弘正分别加封太子少傅和太子少保,李光颜功勋老将,忠贞勤勉,杨绛德高望重,忠正廉洁,拟封太子宾客。(皆荣衔)
老裴乃是宰执,少傅实至名归,老杨绛则是捎带手。老田再三感激,没想到皇帝还记得自己归附的功劳。李光颜则热泪盈眶,作为胡人将领,能得到这份认可已经是莫大的荣耀了。
待欢宴结束,已经黄昏,众臣告辞离去,烦了要走,却被娘俩拉上三楼看风景。
表弟已经有酒,抓着烦了胳膊道:“哥,此番了却一桩大事,只是又让你委屈了”。
烦了摇摇头道:“没什么委屈的,表弟,如今大唐已然安稳,你以为何时可谋陇右?”。
表弟勾住他脖子笑道:“此事乃兄长所长,我却不管,你与裴相他们商议吧”。
看着夕阳下的长安城,烦了嘴角微微上扬,表弟一如既往的没心没肺,也一如既往的信任自己,只要有这份信任就够了。
大唐平定藩镇已经五年,各项改革顺利完成,国力恢复的很快,凤翔转运司那边已经积蓄了一些粮草军械,朝堂定下皇储,内功修炼的差不多,该正式谋划陇右了。
“表弟,秦州被两面压制,尚戒心却至今没有动作,足以证明吐蕃虚弱。等今年秋粮收下,明年就能开始用兵,我想明年春再调两军,分置于陇州和原州,行反客为主之计,逼尚戒心用兵。
或许还要打一场,不过我量他也没多少力气,待歼其主力,我大唐数路兵马齐出,秋风扫落叶,一举鲸吞陇右!
陇右稳下来估计要两年,然后便可用兵河西河湟,最多一年便可成功。若能有些惊喜,或许还能更快。
自沙州往南去青海,收复石堡城,到时吐蕃就只能缩在高原,再不能为祸。
然后再挥军出玉门和阳关两路西征,收复我安西与北庭两大都护府,等我经营好安西,把葛逻禄收拾掉,便再向西……”。
“哥,咱们明去骊山华清宫耍吧”,表弟道。
“哎哟”,烦了雄心壮志瞬间飞散,捂住胸口满脸痛苦,“你……你真是我亲弟弟……”。
“噗嗤”,姑妈在旁边忍不住笑出了声,这哥俩,哥哥做臣子,殚精竭虑谋划国事,弟弟做皇帝,却在一心吃喝玩乐。偏偏哥哥还拿弟弟毫无办法,真是绝配。
“烦了,皇储既已定下,又正是不冷不热的时候,再住些吧”,夕阳洒在她脸上,看上去添了些妩媚。
烦了为难道:“姑,也该回去了,都住了半年了,我哪都不去……”。
“那再住一个月行不行?”。
烦了正要话,宫墙外远处有人大喊:“陛下!陛下!”,竟是个推着鸡公车的商贩,他看到了楼上的皇帝,正兴奋的挥手大喊,看来今收入不错。
表弟向前两步,扶着栏杆挥手,大叫道:“朕看到你了!”。
那商贩跪到地上,边磕头边喊道:“陛下,草民给你磕头!”。
表弟也卖力的挥手大喊,“好!免礼吧!”。
两人举动引得街上许多人侧目,看到楼上的人后,乱纷纷的跪地大喊:“陛下!草民给你磕头了!”。
“太后娘娘!太师!”。
“陛下!太师……”。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还有许多人从屋里跑出来,在街上跪了黑压压一大片,喊声也越来越整齐,“陛下!太后娘娘!太师!”。
“陛下!太后娘娘!太师!”。
万人齐呼,声动地。
表弟和姑妈扶着栏杆向下挥手,引来更大的呼声。
“陛下!太后娘娘!”。
这个场面很多年没见了,确切的,自从开元之后,再也没出现过。
对皇帝是昏君还是明君的定义,老百姓的逻辑最简单,每挨冻受饿担惊受怕,皇帝累死也是昏君。家里有余粮,日子有奔头,那就是妥妥的明君,他爱咋玩咋玩,反正就是明君。
“陛下!太后娘娘!太师!”,无数百姓在跪地呼喊。
烦了站在侧后,看着黑压压的人群,心中倍感欣慰,他们知道我的功劳……